第三十五章(第5/7页)
索菲的目光绕过他,望向了薇安妮。“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谈论战争,一句话也不应该再提,永远不要。战争已经结束了。”
索菲想要薇安妮撒谎。
丹尼尔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一条短裤和一件已经看不出形状的红色针织高领上衣,脚上的袜子松垮地堆在不合脚的二手鞋子上。他狭窄的胸口上紧紧地抱着一本图画书,一蹦一跳地跑下台阶,朝着她们走来,眉头紧锁。
“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是谁?”安托万问道。
“我是丹尼尔。”他回答,“你是谁?”
“我是索菲的父亲。”
丹尼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丢下手里的书本,跳进了安托万的怀里,大喊道:“爸爸!你回家了!”
安托万用两只手臂抱起男孩,把他举了起来。
“我会告诉你的。”薇安妮说,“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屋再庆祝吧。”
薇安妮曾经不下一千次地幻想过丈夫从战场上归家的画面。起初,她想象着他会在看到她时丢下手中的行李箱,把她揽入自己宽阔强壮的双臂中。
后来,贝克搬进了她的家里,让她对一个男人——一个敌人——产生了某种感觉,某种即便到了这一刻她都拒绝说出的感觉。当他把安托万入狱的消息告诉她时,她降低了自己的期待。她想象着丈夫也许会变得更加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但回来的时候还会是原来的安托万。
坐在她家晚餐桌旁的那个男人是一个陌生人。他驼着背坐在自己的食物面前,用两只手臂抱着自己的盘子,拿着勺子往嘴里舀着骨头汤,仿佛这顿饭是一件需要计时的事情似的。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充满愧疚地红了脸,嘟囔着向他们说了一句抱歉。
丹尼尔没完没了地说着话,可索菲和薇安妮则在专心端详着眼前如同幽灵般的安托万。任何声音都会吓他一跳,而每一次的触碰也都会让他畏缩,谁都看得出他眼睛里的伤痛。
晚饭过后,他哄着孩子们爬上了床,留下薇安妮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她很高兴放手让他去做些什么,心里却愈发感到有些愧疚。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一生的挚爱。尽管如此,每当他触碰自己时,她却只能强忍着不转过身去。此时此刻,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她在等待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些许的紧张不安。
他走上楼,来到了她的身后。她感觉到他强壮坚定的双手正扶在她的肩膀上,听到了他在自己身后的呼吸声。她渴望向后靠过去,依附在那个和自己一起生活多年的熟悉的身体上,却怎么也做不到。他的双手抚摩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手臂滑到了她的臀部上。他温柔地转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松开她浴袍的领子,亲吻了她的肩膀。“你太瘦了。”他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激情和某种别的东西,某种两人之间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失落,也许吧,承认他们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彼此都发生了改变。
“去年冬天以来,我已经长胖了一些。”她回答。
“是吗?”他说,“我也是。”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自从他们开始在战场上失利,情况就变得……糟糕起来。他们狠狠地殴打我,害得我的左手臂没有了知觉。我当即决定自己宁愿在跑回来找你的路上被枪杀,也不要被折磨致死。当你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时,计划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现在是把真相告诉他的时候了。也许他可以把强奸理解为一种折磨,因为她也相当于被困在牢笼之中。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是她的错。她相信这一点,却不认为错误在这样的事情中有什么重要的。
他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庞,强迫她抬起下巴。
他们哀伤地亲吻着对方,几乎是在向彼此道歉,暗示着他们曾经分享过的一切。她在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时颤抖了起来,同时也看到了他后背和躯干上交错的红色印记以及左臂上参差不齐、皱皱巴巴、令人愤怒的伤疤。
她知道安托万是不会打她或者伤害她的,可她仍旧感到害怕。
“这是什么,薇安妮?”他问道,身子向后撤去。
她看了一眼床铺,他们的床铺,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他——冯·李希特。“你……你不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