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5页)
他做了一个弹指的手势,仿佛是在说,快走,现在就走,随即迈着步子离开了。没走几步,他又转过身来面对着薇安妮,“我要你今晚在家做饭。”
“我一直都在家里,大队长先生。”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要你在我们离开之前给我和我的士兵们做顿好吃的。”
“离开?”她问道,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们明天就要去占领法国剩余地方了,不会再有自由区了。该死,也是时候了,让你们法国人实行自治就是个笑话。日安,夫人。”
薇安妮愣在原地,静静地站着,手里还牵着那个孩子。在让·乔治的哭声中,她听到了院门嘎吱一声打开又重重关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他离开之后,索菲开口说道:“玛丽特丽莎修女会把他藏起来吗?”
“希望如此。把丹尼尔带回家,锁好房门。除了我,不许给任何人开门。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索菲一瞬间成熟了不少,似乎比她的年纪早熟许多,“你真了不起,妈妈。”
“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吧。”她的心中只剩下了这点希望。
看到孩子们安全返回屋内、锁好了房门,她对身边的那个男孩说道:“走吧,让·乔治,我们去散散步。”
“去找我妈妈吗?”
她无法直视他的脸庞,“走吧。”
就在薇安妮领着那个孩子走在返回镇子的小路上时,天空中断断续续地下起雨来。让·乔治一会儿哭泣,一会儿抱怨,可薇安妮却紧张得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她怎么能让女修道院院长冒这种风险呢?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走过教堂,来到了坐落在它身后的修道院里。圣约瑟夫姐妹会始建于1650年,是由十六个志同道合、一心只想为社区贫苦百姓服务的女子组成的。她们的组织扩散到了整个法国,吸纳了上千名成员,直到法国大革命废除了所有的宗教团体。其中六位创始修女成了她们信仰的殉道者——为了信念而被送上了断头台。
薇安妮走到修道院的前门,提起了沉重的铁门环,再任由它丁零当啷地落在橡木做成的大门上。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让·乔治发起了牢骚,“我妈妈在这里吗?”
“嘘。”
一位修女前来应门,丰满的脸庞四周围着白色的头巾和黑色的道袍兜帽。“啊,薇安妮。”她边说边露出了笑容。
“阿加莎修女,我想见见院长,如果有可能的话。”
那位修女向后退了两步,道袍在石头地面上沙沙作响,“我去看看。你们两位去花园里坐一坐吧?”
薇安妮点了点头,“谢谢。”她带着让·乔治穿过冰冷的回廊,在一座拱顶走廊的尽头,他们向左转了个弯,走进了花园。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方形花园,脚下是结着霜的棕色草坪,园中还摆放着一座大理石的狮头喷泉,四处摆放着几张石头长凳。薇安妮在其中一张淋不到雨的冰冷长凳上坐了下来,把男孩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
“薇安妮。”院长走上前来,道袍拖曳在草坪上,手指紧紧地握在脖子上挂着的大十字架上,“见到你真好,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这个年轻人是谁?”
男孩抬起头来,“我妈妈在这里吗?”
薇安妮和院长之间坦诚的目光彼此相遇了,“他的名字叫作让·乔治·吕埃勒,院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院长拍了拍手,一个年轻的修女走了过来,带走了男孩。等到四下无人时,院长在薇安妮的身边坐了下来。
薇安妮的思绪有些混乱,所以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我听说了你朋友瑞秋的事情,很抱歉。”
“还有许多其他的人。”薇安妮说。
院长点了点头,“我们从伦敦广播电台那里听说了许多可怕的流言,是有关集中营里发生的事情。”
“也许我们的圣父——”
“他对这件事只是冷眼旁观。”院长的声音里充满了沉甸甸的失望。
薇安妮深吸了一口气,“海伦娜·吕埃勒和她的大儿子今天被驱逐出境了,只剩下了让·乔治一个人,她的母亲……把他留给了我。”
“把他留给了你?”院长停顿了一下,“把一个犹太孩子留在你的家里是危险的,薇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