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8(第5/8页)
那些男孩转过身,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他们的手臂肌肉发达,其中几个背上还有伤疤。她想,他们心里也明白。要是警察用那种口气和她说话,她肯定会冲过去给他们一下。可作为白人女性,她还有点儿特权,所以,他们只会把她打晕,或者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扭送到精神病院。对这些黑人,他们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那些男孩转过身,他们眼神麻木,甚至都不敢流露出怨恨。那天她见到的所有警察,都是白人。
克丽丝对其中一名警察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出来,挽起母亲的胳膊。瓦尔明白了,克丽丝也知道她明白。克丽丝是在告诉她,你千万别拦着我。我一定要了结这件事,否则我以后走在街上都会害怕。你就让我做该做的事吧,我不在乎流程是否合法。
她们又回到了休息室。
过了一会儿,卡曼进来了,他建议她们撤诉。克丽丝震惊不已,他们为此争执了一个多小时。那个男孩好像坚称她是自愿的。卡曼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这已经是最后的结果,已经是最高法庭的判决似的。他解释说,克丽丝并未受伤,这一点很不妙。他认为(他翻了翻笔录),她身上只是有些瘀青——至少笔录时她是这么说的。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告他殴打,而殴打罪只能判六个月。可那个男孩一口咬定她是他的朋友,所以卡曼觉得事情很不好办。他一直劝瓦尔让她撤诉,看都不看克丽丝一眼。克丽丝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那个男孩还另外被控两宗殴打罪和一宗强奸罪——那件案子里,真的有刀伤。因此,无论如何他肯定会入狱。
克丽丝看着他说:“不。”
他劝了又劝。克丽丝就是不答应。于是,律师说他不想受理这个案子了。
瓦尔怒气冲冲地说:“如果你不受理,我会请民事律师起诉政府。也许最好是买一支枪,打死那小子,我女儿走在街上才会觉得安全。”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他肯定,非常肯定,她绝不会杀人。他表现得很得体,始终用劝解的口吻,但一直在同她们争论。克丽丝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一直看着瓦尔,但瓦尔也不会改变态度。她不会说一句影响克丽丝的话。克丽丝始终拒绝。
“好吧。”他叹了口气。瓦尔想,还真是讽刺。他不愿意为了克丽丝接下这个案子,是因为他不想看着克丽丝在法庭上被羞辱。他竟然毫无保留地相信那个男孩。那男孩没有对任何细节提出异议。他并未否认他从两辆车中间跳出来,把她摁倒。没有人提出看克丽丝身上的瘀伤,可她身上确实有,肩膀上有一道又深又大的伤痕,擦破了好几层皮;脊椎边还有一道伤口,不大但是很深,都流血了。没有人询问这些。瓦尔想,只有男人才会相信,一个女人被那样对待了还能乐在其中,从强奸者身上获得满足。她在男作家写的小说里也读到过类似的描述。服从,是的,他们就是被服从的对象。国王、皇帝和奴隶主也是被服从的对象。常见的描述还有诡计多端,女人和奴隶不就是以此著称的吗?
她心中暗潮汹涌。克丽丝领她去了审判室,让她坐下,腾出一只手揽着她。瓦尔在咕哝着什么。审判室里不允许抽烟,可只有抽着烟,她的精神才不至于崩溃。她仍在不停地咕哝着。她们周围全是男人:警察、律师、罪犯、受害者。他们在一旁看着诉讼过程。瓦尔咕哝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回过头看她。法官和律师对待黑人和白人的方式有很大的差异,太明显了。瓦尔不由得想,这并非凭空出现,压制住他们所有人的。这是有原因的。
“愚蠢的性别歧视,”她说,“还有种族歧视!”克丽丝揽着她的肩,轻轻拍拍她。
“没事的,妈咪。”她在瓦尔的耳边轻声说。
“杀,杀,杀!你只能这么干!他们人太多了,”她对克丽丝说,“你赤手空拳是打不倒他们的。你需要武器。杀!”
克丽丝亲了亲她,把脸颊贴在她的脸上。
“我们得炸死他们。没别的办法了,”瓦尔说,“我们得把他们捆在一起,一次干掉。”
轮到审理她们的案子了。有人传那个男孩进来。卡曼朝她们走过来。他表情和善,一副关切的样子。但他仍然是一头性别歧视的蠢猪。他说话的时候,瓦尔一直用手捂住嘴,以免冲他吼出声来。克丽丝紧紧拽住瓦尔的胳膊肘。她在央求母亲别吼。这时瓦尔听到了卡曼在说什么。他在提醒她们,克丽丝将会遭受羞辱。他在试着缓和这件事,可同时,他又暗示,这是她们自找的。“你确定要这么做?”他问瓦尔,“我们还有机会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