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3(第3/3页)

正在对光的板仓发现幸子的眼睛突然微微湿润起来,不禁大吃一惊,抬起头来。贞之助也注意到了,他想究竟为什么妻子的表情如此急剧地变化?从三月份那次流产以来,她常常触景生情,一想起胎儿的事就伤心流泪,每每令他惊愕。可是今天并不像是那么回事,实在难以捉摸。或许是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妙子的装束,想起了姐姐昔日穿着这身衣服举行婚礼而感慨无量,不然的话,若不是这种令人愉悦的事,是想什么时候能看见妙子如此盛装出嫁?或许还联想到妙子前面还有个雪子待字闺中而不禁悲从中来?贞之助心想或许是这千头万绪涌上了她的心头。不过,想亲睹妙子今日芳姿的,除雪子以外应当还有一个人。想到这里,连贞之助也感到那个男人委实可怜,他突然又猜想:或许是启少爷吩咐板仓来照相的吧。

“里勇女士!”照完相后,妙子看见房里穿衣镜前正在化妆的一个女人,便向她喊道。她大约二十三四岁,将在《雪》之后表演《茶音头》[71],看上去是个艺伎。“对不起,我有事求您。”

“什么事呀?”

“哎,能不能请您到那间房里去一下?”

今天参加演出的人中有四五个是内行,是以教授舞蹈为职业并已承袭艺名的妇女和两个艺伎,里勇是来自宗右卫门町的艺伎,是鹭作师傅最为钟爱的山村舞高手。

“我没有拖着下摆跳过舞,老担心跳不好,请您到那边去教我怎样拖下摆好吗?”妙子说着走到里勇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我也没有把握。”里勇说。

“教一教我吧。”妙子说罢拉着里勇向走廊另一头走去。

楼下乐队好像已经到齐了,听见胡琴和三味线在校音。

妙子关上拉门和里勇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二十分钟左右。

“小妹,老爷说要你快点儿!”来迎接她的板仓说。

“嗯,已经好了。”妙子说着拉开了门,“板仓先生,请帮我提着下摆。”她让板仓提着和服的下摆走下楼来。

贞之助、幸子和悦子跟在妙子后面鱼贯而下。舞蹈开始了,贞之助悄悄走进观众席,拍了一下弗里茨的肩头。这位德国少年坐在观众席上全神贯注地瞪着舞台上的妙子。

“弗里茨,那个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弗里茨仍然板着面孔,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并点点头,马上又把脸转向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