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追踪结束(第22/24页)
悍马后座上的人探身向前,似乎跟驾驶员说了句什么,随后悍马开始倒退,一只后轮从商店的上一位客人所留下的那摊呕吐物上碾过。它在路上调转车头,停顿片刻,然后朝维尔和奎宾水库的方向驶 去。
他们刚刚在第一座山包背后消失,迪克·麦卡斯凯尔就哭了出来。他往柜台边走去时(虽然踉踉跄跄,却还没有趴下),视线落在地上的牙齿上。三颗牙齿。是他的。是他付出的小代价。没错,一点小小的代价。接着他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望着仍然放在柜台上的那三张一美元的钞票。它们长了浅浅的一层橘红色的绒 毛。
22
“不在!前 走!”
欧文虽然很疲惫,但听懂杜迪茨的话容易了一些(一旦你的耳朵听习惯了,也就不是很难):不在这儿!再往前 走!
欧文倒转车头,上了32号公路,而杜迪茨则坐回——是躺回——后座,又一次咳了起 来。
“你瞧,”亨利指着一旁说,“看到了 吗?”
欧文看到了。一堆包装袋被大雨浇得贴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蛋黄酱瓶子。他加大马力朝北驶去。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又大又猛,欧文知道很快就会转成雨夹雪,然后很可能又会变成雪。欧文差不多已经精疲力竭,而越来越弱的心灵感应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伤感,他发现,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在这么肮脏的一天死 去。
“他现在在我们前面多远?”欧文问道,他不敢问出真正的问题,那个唯一关键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已经晚了?他猜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亨利会告诉他 的。
“他在那儿。”亨利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已经转过身去,正用一块湿布帮杜迪茨擦脸。杜迪茨感激地望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惨白的脸上渗出汗珠,眼睛下面的黑圈更大了,使他变成了熊猫 眼。
“如果他在那儿,我们又干吗非得来这儿呢?”欧文问。他已经把悍马开到了每小时七十英里,在这种滑溜溜的双车道柏油路上非常危险,但现在已经别无选 择。
“我不想冒险,以免杜迪茨找不到路线,”亨利说,“如果看不到路线……”
杜迪茨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他双臂环抱在胸前,身子弯成一团。亨利仍然跪在座椅上,抚摸着杜迪茨瘦长的脖 颈。
“放松点儿,杜迪茨,”亨利说,“你没事儿 的。”
但是他并非没事儿。欧文心里明白,亨利也明白。发烧,痉挛,尽管服了第二片强的松外加两片羟考酮,但现在每次咳嗽都会带血;杜迪茨·卡弗尔离没事儿十万八千里。值得欣慰的是,琼西—格雷组合同样离没事儿相去甚 远。
是因为熏肉。他们原本只希望让格雷先生停留一阵;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贪吃到这种程度。这对琼西消化系统的影响也可想而知。在小商店门口的停车场格雷先生就吐过一次,在去维尔的途中又不得不两次停车,从车窗里探出身子,把那几磅生肉倒出来,简直是吐得昏天黑 地。
接着是腹泻。他在9号公路上位于维尔东南郊的美孚加油站停了下来,甚至等不及奔进厕所。加油站外面有块廉价汽油 干净厕所的招牌,但是到格雷先生离开时,干净厕所一说显然成了过去时。他没有在美孚杀人,亨利觉得这是一个进 步。
在转上通往奎宾水库的公路之前,格雷先生又不得不两次停车,冲进潮湿的树林,试图将琼西翻江倒海的肠胃排空。这时大雨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琼西的身体已经大为虚弱,亨利以为他会晕倒。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 有。
第二次从树林回来并坐进驾驶座时,格雷先生对琼西十分恼火,不停地抱怨他。这全是琼西的错,是琼西在陷害他。他刻意忽略了自己的饥饿,还有贪吃时的急不可耐——只是在舔手指上的肥油时才肯稍稍歇口气。在此之前,亨利曾多次在自己的病人中见识过这种对事实的选择性安排——强调这一些,而完全忽略那一些。从某些方面来看,格雷先生简直是巴利·纽曼再 世。
他变得多么像人啊,他想,这么像人,简直是不可思 议。
“你刚才说他在那儿,”欧文问,“你是指哪 儿?”
“我也不知道。他又联系不上了,起码是很难了。杜迪茨,你能听到琼西 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