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继续追踪(第16/17页)

我不是顾影自怜,我是被困住了!他不喜欢这个念头中抑郁不乐、自我辩护的色彩;一旦说出口后,无疑就变成了抱怨。既喊不出,又看不见,也出不去。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亨利,可我在一间该死的与世隔绝的小屋子 里。

他偷走你的脑子了 吗?

“住嘴。”琼西摩挲着自己的太阳 穴。

他抢走你的记忆了 吗?

没有。当然没有。即使在这里,虽然在自己和那上亿只贴有标签的纸箱之间有一扇上了两道锁的门,他还是能记得自己上一年级时,曾经把鼻涕擦在邦妮·蒂尔的辫梢上(六年之后,在七年级的收获节舞会上,又邀请这位邦妮跳舞),记得拉马尔·克拉伦顿教他们玩牌(未入门和初级水平的人称之为“克里比奇纸牌”)时自己仔细地观察,记得自己看见里克·麦卡锡从树林里出来,还以为他是一头鹿。他能记得这一切。这其中也许有某种优势,但琼西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也许是因为这种优势太大,太显而易见。

你居然会这样束手无策,你不是读过很多推理小说吗?他脑海里的亨利在奚落他,更不用说那些有关外星人来袭的科幻电影了,比如《地球停转日》《杀人番茄的进攻》等等。看过那么多的小说和电影,居然还捉摸不透这个家伙?居然还弄不清他从天而降的路线,不明白他在哪里安营扎 寨?

琼西更用力地摩挲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不是超感知觉,而是他自己的思想,他为什么不能将它关闭呢?他被困住了,所以有思想又能怎么样?他是一部没有传动装置的发动机,一辆没有马的马车;他是多诺万的大脑,存活在一罐灰蒙蒙的液体里,做着无用的 梦。

他想干什么?从这里开 始。

琼西抬头望着在温暖的气流里轻轻飘动的捕梦网。他感觉到了清雪车的隆隆声,墙上的照片被震得微微颤动。迪娜·吉茵·希罗辛格,她叫这个名字,据说这里有她的一张照片,她把裙子掀了起来,露出自己的豆瓣,有多少半大孩子曾经被这样的梦所捕 获?

琼西站起身——几乎是一跃而起——开始在办公室里转起圈来,脚步只是稍稍有一点跛。暴风雪停了,他髋部的疼痛已经有所减 轻。

要像大侦探波洛那样思考,他对自己说,把那些小小的灰细胞调动起来。别管眼下的记忆,想一想格雷先生。要有逻辑性。他想干什 么?

琼西停下脚步。格雷的目的其实显而易见。他之所以去水塔——或者说水塔的旧址——是因为他需要水。而且不是一般的水;是饮用水。但是水塔不在了,被八五年那场风暴给毁了——哈哈,格雷先生,上当了吧——德里如今的供应水应该是源于北部和东部,也许是由于大雪天气无法前往,而且也不是集中在一处。所以,格雷先生在查询琼西可供查询的知识库之后,转向南边。准备 去——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双腿变得软弱无力,他跌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对髋部的剧痛浑然不 知。

那条狗。莱德。他还带着那条狗 吗?

“当然,”琼西低声说,“那狗娘养的当然带着那条狗,我在这儿都能闻到狗的气味。像麦卡锡一样臭屁连 连。”

这个世界不欢迎拜拉斯,这个世界的居民以出自他们情感深泉的惊人力量抗击拜拉斯。真是不走运。但是现在,最后一位幸存的灰人却碰上一连串的好运;就像拉斯维加斯赌场里掷骰子的疯狂赌徒,一连掷出好几个“7”:四次,六次,八次,哦,天啊,一口气掷出十二次。他找到了琼西,他的带菌者,然后劫掠琼西的身体。他找到了彼得,在亮光消失之后,彼得将他带到了他想去的地方。接着是来自明尼苏达州的小伙子安迪·贾纳斯。他拖着因里普利感染致死的两头鹿的尸体。那两头鹿对格雷先生毫无用处……但贾纳斯还拖着一具正在渐渐分解的外星人尸 体。

子实体,琼西心不在焉地想,子实体,这是从哪儿来的 呢?

没关系。因为格雷先生的下一个“7”是道奇,我♥我的牧羊犬的那位老先生的道奇。格雷先生干什么了?把灰人的尸体拿了一部分喂狗吗?还是将狗鼻子顶在尸体上,强迫那条狗把子实体吸进去?不,更可能是让它吃;来吧,伙计,开饭了。不管臭鼬是怎样形成的,它都是始于肠胃,而不是肺部。琼西突然想起麦卡锡在树林里迷路的情景。比弗曾经问你都吃了些什么?土拨鼠的粪便吗?而麦卡锡是怎么回答的?草呀……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我也不清楚……我当时饿极了,你知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