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英雄(第8/14页)

他会是唯一这样的人吗?雷·帕森斯的一只耳朵里塞有一大团棉花。他说是耳朵疼,可谁能说得准呢?泰德·特雷佐斯基那肌肉发达的前臂上缠着绷带,他说是白天早些时候安装刺铁丝时划伤了自己。也许这是实情。乔治·尤达尔在正常时期是道格的顶头上司,此刻他的光头上戴有一顶绒线帽;那该死的帽子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说唱乐歌手。也许帽子底下只是头皮而已,可这里暖烘烘的,用得着戴帽子吗?尤其是绒线 帽。

“我来做庄。”豪伊·埃弗雷特 说。

“叫牌。”丹尼·欧布伦 说。

帕森斯叫了牌,尤达尔也叫了。坎布里却没有听到他们叫牌。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只见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吃力地在满是积雪的小牧场上跑着,这时,有个士兵用凝固汽油将她变成了照明弹。坎布里骇然之下,打了个寒噤,心底还以为这是他自己良心不安而产生的幻 象。

“吉恩,”阿尔·科尔曼喊道,“你是要叫牌,还 是——”

“那是什么?”豪伊皱着眉头 问。

“什么是什么?”泰德·特雷佐斯基问 他。

“你听一听就知道了。”豪伊回答。愚蠢的波兰佬——坎布里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了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但是他没有理睬。在他提醒他们注意之后,那整齐的呼喊已经清晰可闻,它压过了风声,迅速变得越来越有力,越来越迫 切。

“马上!马上!马上!马上!”

那声音是从牲口棚里传来的,就在他们的背 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尤达尔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眼前的折叠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纸牌、烟灰缸、筹码,还有钱。吉恩·坎布里突然明白,那顶傻乎乎的绒线帽底下的确只是头皮而已。说起来尤达尔是这一小群士兵的头儿,可对这一切却茫然不知。他看不见挥舞的拳头,听不见那人思想中的有力声音,正是那个声音在领导人们呼 喊。

坎布里在帕森斯、埃弗雷特以及科尔曼的脸上看到了惊慌之色。他们也看到那一幕了。这几个人顿时灵犀相通,而未被感染的人只是显出不解的神 情。

“那些混蛋想冲出来。”坎布里 说。

“别傻了,吉恩,”乔治·尤达尔说,“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说,他们都是老百姓,他们只是在发泄一点 儿——”

坎布里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因为有个响亮的词语——马上——犹如锯子一般切进他的脑海。雷·帕森斯和阿尔·科尔曼都瑟缩了一下。豪伊·埃弗雷特则痛得大喊起来,并用双手抱住脑袋,膝盖也撞在桌板底下,筹码和纸牌散了一地。有张一美元的钞票正好落在炉子上,“呼”地烧了起 来。

“哎呀,真该死,瞧瞧你——”泰德开口 道。

“他们冲出来了,”坎布里说,“他们朝我们冲来 了。”

帕森斯、埃弗雷特和科尔曼朝靠在戈斯林老头的衣帽架旁边的M-4式卡宾枪奔去。其他人惊讶地望着他们,仍然在他们三步之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六十多人同时朝牲口棚的几扇门撞去。那些门是从外面锁的——都是大铁锁,部队里发的。锁很牢固,但是旧木门却“哗啦啦”地被撞垮 了。

囚徒们从缺口里冲了出来,迎着风雪高喊着“马上!马上!”,有几个人还被他们踩在了脚 下。

坎布里也冲过去抓起一把小型冲锋枪,但立即又被人夺走。“这是我的,蠢货。”泰德·特雷佐斯基吼 道。

从破败的牲口棚木门到商店背后只有不到二十码的距离,暴民们从门口奔涌而出,口里高呼着:“马上!马上!马上!”

牌桌“砰”的一下被推翻,桌上的东西被掀得到处都是。围栏上的报警器响了,那是第一批囚徒撞上了加固的双层铁丝,他们有的遭到电击,有的像大鱼一样挂在倒刺上。在报警器“嘀嘀”地响了片刻之后,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那是进入战备状态的警报,有时被称为“危急局势”或世界末日。在那些由简易厕所改成的塑料岗亭里,一张张又惊又怕的面孔不解地朝外面看 去。

“牲口棚!”有人喊道,“牲口棚被冲垮了!他们逃出来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