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蛋头博士之旅(第14/15页)
亨利抬起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至少现在看来,它远远没有早先那场雪那么急了,不过现在已经开始下大),仿佛相信上面的某个地方有一位上帝,正像科学家一样,带着虽然不愿介入却至为真诚的兴趣,像观察一只草履虫一般在观察着他。“我他妈的是在说什么?你知道 吗?”
没有回答,但是一段奇特的回忆却悄然而至。去年三月,他、彼得、比弗和琼西的妻子四人之间保守着一个秘密。卡拉觉得琼西不必知道自己的心脏曾经两次停止跳动,一次是在急救医生把他抬到救护车里的时候,另一次是在他刚刚到达马萨总医院不久。琼西知道自己靠近了鬼门关,却不知道(至少亨利这么认为)到底有多近。就算他有过库伯勒—罗斯式的走进光明的经历,他显然将它们要么埋藏在心底,要么就因为那大量的麻醉剂和止痛药而抛到了九霄云 外。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以骇人的速度从南边传来,听起来就像一个中队的喷气式战斗机正从头顶的云层穿过。亨利急忙俯下身子,双手掩住耳朵。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当飞机的轰鸣与来时一样迅速消失,而他直起身子时,他的心脏却急速地狂跳。哎呀!天哪!他突然想到,在“沙漠风暴行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伊拉克周围的空军基地里的声音肯定也是这样震耳欲聋 吧。
那种震天巨响。这是不是说明美国已经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开战了?他此刻是置身于H.G.威尔斯的小说里吗?亨利感到胸骨下面一阵猛烈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跳动。果真如此的话,这位敌人也许有成百上千颗生锈的苏联飞毛腿导弹投向山姆大叔 吧。
随它去吧。你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你下一步会怎么样,这才是问题。你下一步会怎么样 呢?
飞机的轰鸣渐渐远去,只留下低沉的“嗡嗡”声。不过,他觉得它们还会回来。也许还会把朋友也带来。
“雪林中有两条岔路,是这么说的吗?反正差不多 吧。”
但是,继续跟踪雪地摩托车的车辙显然已经不可取。半小时之后,他就会在黑暗中找不到路,而且这新下的雪终究会将路淹没。到头来,他会四处乱撞,迷失方向……琼西此刻十有八九就是这 样。
亨利叹了口气,离开雪地摩托车的车辙,沿着“深辙路”往前走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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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深辙路”与被称为“天鹅池路”的双车道柏油路的交汇处时,亨利累得几乎无法站立,更不用说滑雪了。他大腿上的肌肉就像湿漉漉的陈茶袋。尽管西北方向的灯光现在亮了许多,发动机、直升机的声音也已经清晰可闻,可他并没有稍觉安慰。在他的前方,是最后一溜又长又陡的山坡。山的另一边就是“深辙路”的尽头和“天鹅池路”的起点。在那儿他很有可能会碰到车辆,因为军队可能已经进驻。
“加油,”他说,“加油,加油,加油。”可是,他仍然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他不想爬那座山。“山下总比山上好。”他说。这话似乎有点意思,但也可能又是一句狗屁胡说。话说回来,他已经别无选择 了。
他弯下腰,又捧起一把雪——黑暗中,捧在手里的雪就像一个小枕套。他吃了一小口,不是因为想吃,而是因为实在不想再走了。相对于他和彼得看到的天空中的亮光而言(他们又来了!贝姬尖叫道,简直就像史蒂芬·斯皮尔伯格那部老电影中的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姑娘),戈斯林商店那边的灯光更容易理解,可亨利似乎更讨厌它们。所有那些电动机、发电机听起来似乎都……迫不及 待。
“这就对了,兔子。”他说。然后,由于的确是别无选择,他开始朝这最后一座横亘在他自己与一条名副其实的路之间的小山爬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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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顶停了下来,拄在滑雪杆上大口喘着粗气。这里的风刮得更猛,仿佛直接灌进了衣服里。他左腿上被转向柱戳破的地方一阵痉挛,他再一次想到,不知道他的临时绑带下面是否长出了一小簇金红色茸毛。天太黑了,无法查看,再说,当唯一可能的好消息就是没消息时,也许不看反而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