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克兹与安德希尔(第13/17页)
不到十分钟之后,他们又出来了,雷普里奥太太躺在担架上。她双眼紧闭。雷普里奥先生跟在后面,没顾上关大门。雷普里奥先生原本与欧文的父亲年龄相仿,现在却突然显出老态。这也像是魔法。担架员把他太太抬上救护车时,雷普里奥先生朝右边看了一眼,发现欧文正穿着短裤跪在草地上玩球。他们说是中风!雷普里奥先生大声说道,在圣玛丽纪念医院,告诉你妈妈,欧文!然后,他爬进救护车后面,救护车开走了。在随后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欧文仍然在玩球,把它抛起来又接住,而在抛起和接住的间隙,他的眼睛总是瞥向雷普里奥先生没关上门,想着自己应该去关上。用他母亲的话说,帮忙关门就是一种体现教友之爱的行 为。
他终于站起身,来到雷普里奥夫妇家的草地上。雷普里奥夫妇一直对他很好。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用他母亲的话说,“不是那种让你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写封信向家人一诉为快的事情”),但是雷普里奥太太经常烤糕点,而且总是记着给他留一份;在性情开朗的胖老太太家的厨房里,他常常把一碗碗浇着糖霜的糕点吃得干干净净。而雷普里奥先生则教会他折叠能真正飞起来的纸飞机。是三种不同的飞机。所以,雷普里奥夫妇理当得到帮助,得到教友之爱。不过,他踏进雷普里奥夫妇家敞开的大门时,心里十分清楚,表达教友之爱并不是他进来的理由。表达教友之爱不会让你的小鸡鸡发 硬。
有五分钟的时间——也可能是十五分钟甚至半个小时,就像在梦境中一样,时间变了——欧文只是在雷普里奥夫妇家里走来走去,什么也没有干,但是他的小鸡鸡却始终硬邦邦的,硬得发颤,仿佛是另一颗心脏在跳动。你也许会认为那样一定很痛,可他并不觉得痛,而是觉得美妙,只是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才意识到那无声的走动是怎么回事:那是前戏。由于他对雷普里奥夫妇没有反感,甚至还很喜欢他们,所以那种感觉就更好了。如果被人发现(事实上从来没有),被问到他为什么要那么干的话,他会说不知道,而且这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话。
他干的事情并不多。在楼下的卫生间里,他找到一把牙刷,上面印有“迪克”两个字。迪克是雷普里奥先生的名字。欧文想在雷普里奥先生的牙刷上撒泡尿,他当时只是想干这个,可是他的小鸡鸡太硬,结果尿不出来,一滴都尿不出来。于是他朝牙刷上啐了一口,把唾沫戳进刷毛里,再把它放回牙刷架上。在厨房里,他往电炉上浇了一杯水,然后从餐具柜里拿起一个大瓷盘。“他们说是鹤鸟,”欧文一边说,一边把盘子举过头顶,“一定是有小宝宝了,因为他说是鹤鸟。”接着,他把盘子扔向角落,一下子摔得粉碎,然后就撒腿逃了出来。不管那让他的身体憋得难受、让他的双眼觉得鼓胀的是什么,随着“哗啦啦”的一阵脆响,就像气泡被戳破一般,那种感觉顿时消失了。他的父母要不是过于担心雷普里奥太太的话,一准会发觉他不对劲。因此,他们大概以为他也只是在为老太太担心而已。在随后的一个星期里,他睡得很少,而且一旦睡着就噩梦不断。有一次,他梦见雷普里奥太太从医院回家了,带着鹤鸟送来的孩子,可那黑乎乎的孩子已经死了。欧文一直都深感愧疚和羞惭(但从来都没有去忏悔;如果身为浸礼会教徒的母亲问他中了什么邪,他到底能怎么说呢?),不过,当他站在卫生间里,短裤褪到膝盖以下,想朝雷普里奥先生的牙刷撒尿时那种莫名的快意,以及盘子摔碎时掠过全身的颤栗之感,他却终生难忘。他估计当时如果不是年纪太小的话,自己会射了出来。那时的单纯就在于无知,快乐就在于那一阵脆响,后果则是自己长时间而又颇为快意地陷于悔恨和恐惧之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悔恨,担心被人发现而恐惧。雷普里奥先生说是鹤鸟,但是欧文的父亲晚上回来时,却告诉他是中风。雷普里奥太太脑部有根血管破裂,引发中 风。
现在那种情形又出现了,那所有的一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