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琼西与比弗(第8/12页)
“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彼得突然说道,“他都哭成那样了。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还能忍心捉弄 他。”
罗伯塔·卡弗尔难过地望着他。“大孩子不把他的哭当回事儿,”她说,“我但愿你永远不要明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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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西!”比弗喊道,“喂,琼 西!”
这一次有了回答,虽然模糊却肯定没错。存放雪地摩托车的工具间是间小平房,里面有各种东西,包括一个老式的球形喇叭,早在二三十年代,那些骑自行车的投递员就常常在车扶手上装这种喇叭。比弗听到了“呜——呜——”的声音,杜迪茨如果听到这声音一定会笑得流泪——老杜迪茨就是那样,特别喜欢清脆响亮的声 音。
蓝幽幽的浴帘动了动,比弗的双臂顿时长出一层鸡皮疙瘩。有片刻时间,他还以为是麦卡锡,因此整个身子几乎跳了起来,但很快就意识到是自己的胳膊碰到了浴帘——这地方太狭小了,显然是太狭小了——于是又重新坐好。不过,他的身下仍然没有动静;不管那是什么玩意儿,一准要么死掉了,要么流走了。他可以肯 定。
嗯……差不多可以肯 定。
比弗把手伸到背后,手指在冲水阀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垂了下来。琼西说过,坐着别动,比弗一定会做到,可该死的琼西怎么还不回来呢?如果找不到胶带的话,就不要好了,可干吗还不回来?到现在肯定至少有十分钟了,对吧?可感觉就像他妈的一个小时。而他就坐在这马桶上,身旁的浴缸里躺着个死人,天啊,那家伙的屁股就像是用炸药给炸开了花,说到非拉屎不可的 话——
“起码再按一下喇叭吧,”比弗喃喃道,“按一下那呜呜叫的玩意儿,让我知道你还在那儿。”但是琼西没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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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西找不到胶 带。
他四处都找遍了,可怎么也找不到。他知道一定会在这儿,可它没有挂在任何一颗钉子上,也不在扔满工具的工作台上。不在油漆罐后面,也不在那几个用发黄的塑料带挂在钩子上的旧油漆面罩后面。他在桌子底下找过,在堆在墙边的那些盒子里翻过,还在“北极猫”的乘客座底下找过。那儿有一个没用过的车前灯,仍然装在纸盒里,还有半包很久以前剩下的“幸运”牌火柴,却没有那该死的胶带。他可以感觉到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有一次,他确定自己听见比弗在喊他,可他不想两手空空地回去,就按了按被扔在地板上的喇叭来回应,那是个布满裂纹的黑色橡皮喇叭,他按了按,便响起“呜呜”两声,杜迪茨一准会喜欢这声 音。
他哪儿都没找到胶带,可越是这样,似乎就越要找到不可。他发现了一卷细绳,可是老天,用绳子怎么绑得住马桶盖呢?厨房的抽屉里倒是有透明胶带,对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可马桶里那玩意儿听起来力量不小,很像一条大鱼之类。透明胶带显然力度不 够。
琼西站在“北极猫”旁边,睁大眼睛四处寻找,一边把双手插进头发(他没有重新戴上手套,而他在这儿的时间已经不短,手指已经麻木了),他大口喘出的粗气在嘴边形成了白 雾。
“到底他妈的在哪儿?”他大声问道,并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随着这猛然一下,一堆装着钉子螺丝的小盒子被震落在地,露出了后面的摩擦胶带,有厚厚的一大卷。他在这儿找了无数遍,一准是看漏 了。
他一把抓起摩擦胶带,塞进外套口袋——他好歹记得穿上了外套,尽管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然后转身就走。就在这时,比弗大叫起来。琼西在这里原本不容易听见,可他却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声嘶力竭、痛彻心扉的叫 声。
琼西朝门口冲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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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弗的妈妈总是说,牙签会要了他的命的,但她从未想到过这种情 景。
比弗坐在盖着的马桶盖上,把手伸进工装裤的胸前口袋,想掏根牙签嚼一嚼,但是口袋已经空了——牙签都撒在地上。有两三根并没有掉在血中,可是要捡起来的话,他就得起身,稍稍离开马桶盖——就得起来,探身向 前。
比弗犹豫着。琼西说过,坐着别动,但马桶里的东西肯定已经不在了;往下,往下,再往下,就像海底战争电影里的人常说的那样。就算不是这样,他也只需要把屁股抬起来一两秒钟。如果那东西往上跳的话,比弗可以马上一屁股坐回去,也许还会撞断它那长着鳞的细脖子(他一直想象那玩意儿有脖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