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琼西与比弗(第11/12页)
那东西仿佛读懂了他的思想一般——谁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呢?——门内响起滑行的声音,随后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扭动门把手。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的力量都大得惊人。琼西原本是用右手握着门把手,现在把左手也加了上去。一时间,情势非常危急,门把手上的力量有增无减,他甚至觉得尽管自己双手都用上了,里面那东西一准还是会扭动门把手,琼西几乎丧魂落魄,几乎要转身狂奔 了。
他之所以没有转身狂奔,是因为想起了它的速度。不等我跑过这房间的一半,它就会把我扑倒在地,他这样想着,一边在心底里寻思这该死的房间当初干吗要建得这么大。它会把我扑倒在地,爬上我的腿,然后直 接——
琼西更加用力握住门把手,他咬紧牙关,前臂和脖子两侧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他的臀部也在发痛。这该死的臀部,就算他真的要跑的话,他的臀部也会拖他的后腿,多亏了那位退休教授,那狗日的老东西压根儿就不该开车,多谢了,教授,我对你真是他妈的感恩戴德。万一他关不住这扇门,而又跑不动,结果将会怎 样?
当然是跟比弗一个样。比弗的鼻子不是像羊肉串一样,出现在它的牙齿里 吗?
琼西呻吟着,仍然握紧门把手。有片刻时间,门把手上的力量还在增加,然后又消失了。那东西在薄薄的门板后愤怒地叫着。琼西闻到了类似于启动液的乙醚 味。
它在里面是怎么站起来的呢?它并没有四肢,起码琼西没有看到,而只有那条泛着红色的尾巴似的玩意儿,所以,它是怎 么——
正在这时,从门内传来木头碎裂的“嘎嚓”声,听起来就在与他自己迎面相对之处,一听到这声音,他恍然大悟。它靠的是牙齿。这个念头使琼西毛骨悚然。就是那东西在麦卡锡的肚子里,他对此确信无疑。它在麦卡锡的肚子里,像恐怖电影里的大绦虫一样不断长大。像一个毒瘤,一个长有牙齿的毒瘤。等它长大到一定程度,或者说,等它长到需要去更大更好的地方时,它就用牙齿给自己开了一条 道。
“不!天啊,不!”琼西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带有哭 腔。
卫生间的门把手好像要朝另一个方向扭动。琼西可以看到门内的情景,看到那东西靠牙齿像蚂蝗一样吸附在门上,尾巴或唯一的触手环绕着门把手,犹如刽子手绞索上的夺命环结,正在用力拉 着——
“不,不,不!”琼西气喘吁吁,拼尽全力握紧门把手。他满脸是汗,还感觉到掌心也汗津津的,眼看就要把握不住 了。
就在他那双瞪得溜圆、惊恐万状的眼睛面前,门板上赫然凸起无数小鼓包。那是它的牙齿所扎下的地方,它的牙齿正在不断掘进。用不了片刻工夫,这些鼓包就会洞穿(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先松开门把手的话),而他将不得不正眼面对那些咬掉他朋友鼻子的毒 牙。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比弗死了,他的老朋友死 了。
“你杀了他!”琼西对着门内那东西大吼,在悲痛和恐惧之下,他的声音在发抖,“你杀了比 弗!”
他脸孔发烫,满眶热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昔日的情景在他眼前飞快地闪过:比弗穿着黑色的皮茄克(这么多的拉链!杜迪茨的妈妈与他们初次见面那天说道);在高中生舞会上,比弗几乎是苦着脸,双臂交叠在胸前,踢着脚,跳舞的样子就像哥萨克人;在琼西和卡拉的婚礼招待会上,比弗拥抱着琼西,对着他的耳朵热切地说:“你一定得快乐,伙计。为了我们大家,你一定得快乐!”就是在那个时刻,他才第一次明白比弗并不快乐——当然,亨利和彼得也不快乐,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可是比弗呢?而现在比弗死了,他的身子一半倒在浴缸里,一半露在浴缸外,鼻子也没有了,身子下面是那位麦卡锡先生,是那位操他妈的“我站在这里敲门”的麦卡 锡。
“你杀了他,你这王八蛋!”他对着门上的小鼓包大吼——刚才只有六个小鼓包,现在有九个了,哦,该死,又变成十二个 了。
仿佛对他的怒火始料不及,门把手上的逆时针力量减弱了。琼西慌乱地环顾周围,想找样东西帮自己一把,却一无所获,接着他低下头去。那卷摩擦胶带就在脚边。也许他可以弯腰把它捡起来,但是然后呢?他得用两只手才能撕开胶带,得用两只手再加上牙齿才能把胶带弄断,而且,就算那东西给他时间,又有什么用呢?在它的力量之下,他这会儿连门把手都握不 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