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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他说,“我把事情弄成了一团 糟。”
“怎么会这样呢,亨利?”
“我对一位病人说出了真 相。”
“如果我们知道了真相,亨利,我们不是会更轻松吗?”
“不,”他眼睛望着天花板,自问自答,“根本就不可 能。”
“闭上眼睛吧,亨 利。”
“好的,医 生。”
他闭上眼睛。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这样很好。黑暗已经成了他的朋友。明天他会见到另外的朋友(有三个),光明会再一次显得美好。但是现在……现 在……
“医 生?”
“怎么了,亨 利?”
“这真是典型的‘得过且过,过了作数’。你知道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亨利?这对你是什么意 思?”
“很多意思,”他闭着眼睛答道,接着又说,“没什么意思。”可这是假话。每每这种时候,他几乎不会讲真话。
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双手叠放在胸前,过了一会儿便睡着 了。
第二天,他们四个人开车去了“墙洞”,度过了美好的八天时间。美好的打猎之行快要结束了,后面只剩下几次了,不过他们对此当然无从知晓。真正的黑暗还有几年才会降临,但是已经快 了。
黑暗快要降临 了。
2001年:琼西约见一位学生
有些日子会改变我们的一生,可我们并不知道。这样也许更好。在要改变他一生的那一天,琼西待在约翰·杰伊学院三楼的办公室里,看着注目所及的波士顿,心里想,就因为据说有位拿撒勒的巡回木匠由于鼓动叛乱而将自己送上了十字架,T.S.艾略特就认为四月是最残酷的月份,这真是大错特错了。住在波士顿的所有人都知道,三月才是最残酷的月份,给你几天虚幻的希望,然后再得意洋洋地浇你一盆冷水。今天就是这样一个不可靠的日子,春天似乎真的就要来临,他心里正打算着,在处理完即将要处理的那点烦心事之后,要出去散散步。当然,此时此刻,琼西并不知道这一天会有多么倒霉,不知道自己到头来会躺进医院,遍体鳞伤,在死亡线上挣 扎。
得过且过,过了作数,他想,但是今天的过法会非常不一 样。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连忙拿起听筒,很希望是那个姓迪弗尼亚克的学生,可能是想取消十一点钟的约会。他预感到了是怎么回事,琼西想,这很有可能。通常情况下,都是学生主动约见老师。如果哪个学生被告知某某老师要见他……噢,正如俗话常说的那样,你自己心里有 数。
“你好,我是琼西。”他 说。
“嗨,琼西,过得还好 吧?”
这声音他在哪儿都能听出来。“亨利!哎呀!很好,过得很 好!”
其实,他过得似乎并非那么好,比如一刻钟之后,他得与迪弗尼亚克谈话,但一切都是相对而言,对吧?与他十二小时后的境况相比——到那时,他全身会插满管子,连接着各种“嘟嘟”作响的机器,刚刚做完一次手术,还得接受三次手术——就像人们常说的,琼西已经是够不错 了。
“这就 好。”
琼西可能听出了亨利语气中的沉重意味,不过更可能只是一种感 觉。
“亨利,出什么事 了?”
没有回答。琼西正要开口再问时,亨利说话 了。
“我的一位病人昨天死了。我刚好看到报纸上的讣告。他叫巴利·纽曼。”亨利停了停,“他总是坐沙 发。”
琼西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老朋友很痛苦,这一点他知 道。
“是自杀 吗?”
“是心脏病。才二十九岁。把自己吃进了坟 墓。”
“我很难过。”
“他差不多有三年没来我这儿看病了。我把他吓跑了。我当时……出现了那种情形。你明白我的意思 吗?”
琼西认为自己明白。“是路线 吗?”
亨利叹了口气。琼西觉得那不像是懊悔,更像如释重 负。
“是的。我几乎是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他就像屁股着了火似的拔腿就跑。”
“即使这样,也不能表明你该为他的心脏动脉负责 呀。”
“话也许是这么说,可感觉却不是这样。”他顿了顿,然后带着一丝好笑的口吻说,“这不是吉姆·克劳斯演唱的一首歌中的词儿吗?你呢,你没事儿吧,琼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