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春(第4/14页)
狄景晖哈哈一笑,劝道:“好了,废话少说,先各自睡觉,等睡醒了再讨论谁没谁不行吧!”
傍晚过后,风暴终于停歇了下来。
武逊酣睡了整个下午,醒来后又痛痛快快地吃了顿泡馍,喝了几大碗羊奶。毕竟是身体底子厚实的人,他此刻感觉很不错,体力基本复原了。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伊柏泰营盘里面静悄悄的,经过了上午的风云突变,大家此时似乎都还未彻底回过味来,仍在伺伏中盘算和等待着什么。
武逊独自一人离开营房,围着木墙慢慢转悠着。伊柏泰这个地方与世隔绝,荒僻独立,就连武逊这样老资格的瀚海军官,以前都只来过伊柏泰两三回,而且从来没有深入过内部。四天前吕嘉接待武逊时,推三阻四地只带他看了外部的营房,今天,武逊自己也对木墙内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吕嘉死了,可他的阴影并没有散去,这里的一切都残留着他在此经营多年的印迹,武逊知道,要想真正地接管伊柏泰,并把它改造成剿匪的基地,自己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埋头想着,武逊沿木墙转了个弯,差点一头撞上迎面而来的人。那人轻捷地闪过身,招呼道:“武校尉。”
武逊抬头一看,袁从英正微笑着向他抱拳行礼。
“啊,是袁校尉。”武逊赶忙回礼,脸上却掩饰不住尴尬之色。自狼群中被袁从英搭救之后,他们一直处于危急的状态中,武逊始终没来得及向袁从英正式道谢,同样也没有为自己将袁从英他们抛在大漠中的行为做出解释,此刻二人突然两两相对,武逊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袁校尉,怎么不在营房里休息?”武逊定定神,随口寒暄了一句。
“已经休息过了。”袁从英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武逊“哦”了一声,又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看着袁从英还是一脸淡然地站在面前,武逊心里不禁懊恼起来,脾气上涌,索性直奔主题:“袁校尉,武逊给你赔罪了!”他不看对方的表情,继续急匆匆地道,“武逊把袁校尉和狄公子你们留在阿苏古尔河畔,实在是顾虑伊柏泰的情势凶险,怕有你们跟随在一起,不好控制局面所以才出此下策。此后武逊被困狼群,自顾不暇,虽非故意但也牵连你们遇险,实非武逊本意。还望袁校尉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才是!”一段话说完,武逊长吁口气,直视着袁从英抱拳致意。
袁从英淡淡一笑,平静地说道:“武校尉,你过虑了,事情既已过去,就不必再提。经此一役,今后你我二人更要以诚相见,方能在伊柏泰通力合作,完成剿匪之任。”
“那是自然!”武逊大声称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个袁从英怎么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说起话来也太厉害了吧。好歹,我武逊还是正职啊!想到这里,武逊的脸上又有点儿阴云密布了。
武逊尚在心中颠来倒去地思量着,袁从英抬头望向高高的木围墙,连排的墙顶上密布的刀尖如犬牙交错,黄昏的日光砸碎在各个高低不平的锋刃之上,飞溅出点点金珠。
袁从英扭头问武逊:“武校尉,我们何时入狱内检视?”
武逊沉着脸回答道:“不急。今天晚了,入夜大家还要好好欢聚一次。我已吩咐过潘火长,明日便带你我进到监狱内部察看。在四个火长中,潘火长年岁最长,在伊柏泰服役多年,亦是主事,监狱里的一切事务他是最熟悉的。”
“哦,如此甚好。”袁从英答应了一句,扭回头来盯着武逊,突然问道,“武校尉,潘火长与吕嘉有什么过节吗?”
“啊?”武逊一愣,“这……我不太清楚。”想了想,又觉得奇怪,便追问,“袁校尉何来此问?”
袁从英平静地回答:“没什么。昨天他冒险带我去救你,我十分意外,便问他原因。他只说他对吕嘉恨之入骨,想靠你我之力除去吕嘉。”
“原来如此。”武逊思忖着道,“我只知道潘大忠过去曾经是庭州刺史钱归南的家奴,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钱刺史,就被遣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至于他如何与吕嘉结仇,恐怕还要找他自己细问。”见袁从英沉默不语,武逊忍不住又添了一句,“袁校尉,吕嘉残暴淫虐,此地的编外队上下对他早就心怀不满。这几日看到他加害我……与你们,潘火长出于正义,伸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吧。”话音之间,似乎有些愤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