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第2/4页)
记者们多次试图要来探望,提出要代笔捉刀来写我的故事。这完全是种侮辱。我断然拒绝了他们的无礼请求。但有一个法国记者却是例外。至少,我感觉她应该是个记者。她的来信比别人的要更正式,而且她相当执着。她的名字叫作安娜丽丝·帕蓬。她的前五封信我都没有理会,到了第六封,我终于给她回了信,我感谢她的关注,但谢绝接受采访,也很抱歉我不会把她列入我的访客名单。我的访客名单上是一片空白。
一个月前,她又回了一封信,内容令人无比震惊。
信上说,她是个律师,不是记者,但她对我的案子或是我的罪名没有任何兴趣。她说她最近初为人母,而她宝贝儿子的出生让她发现了一系列的秘密,她都有些后悔一开始不该去探寻那些事。
她的登记出生地是法国波尔多的一个小村子,名叫克洛尚,时间是1974年3月11日。她出生时的名字叫作诺拉·康德尔。出生当年的7月20日,她被送人收养。安娜丽丝希望我能够帮助她找寻她父亲的下落。有人曾暗示说她母亲说过我就是她父亲。
是劳拉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坦白地说,在经过两年来的查证,却发现她父亲可能是个残暴的禽兽、一个抄袭者时,她不知自己该做何感受。
安娜丽丝的原始出生证明上,母亲那一栏写着劳拉的名字。通过查证,她知道劳拉已经死了,而且是自杀。她认为母亲的死跟她的出生有关。她通过劳拉从前学校的网站找到了一些她的照片,虽然她们的身形和眼睛的颜色很相似,但她身上有一点却跟劳拉完全不同。于是她开始转而调查寻找她的父亲。出生证明上父亲的姓名是空白的,不过安娜丽丝联系到了当年帮劳拉办理收养的社工。据说,劳拉很肯定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名叫奥利弗·瑞恩的爱尔兰学生,但她被禁止在出生证明上登记我的名字。安娜丽丝很快发现奥利弗·瑞恩更为众人熟知的身份就是声名狼藉的文森特·达克斯。她在我的书的封面上看过我的照片,也在YouTube看过一段我参加某个电视节目的视频,她注意到我们的言谈举止和说法方式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叫人无法忽视。然而,她说,“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因为安娜丽丝是种族混血,而很显然,“你和我母亲都是欧洲白人”。
我的双手又开始颤抖,我把信放在书桌上,这样上面的字就不会一直跳动了。
我女儿追寻真相的道路只能用曲折来形容了。
我最近采用了个人基因组服务来对我的DNA进行基因分析。结果显示,我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撒哈拉以南非洲血统,这表示我的父母有一方是种族混血,比方说,我的祖父母中有一个是黑人。我查到劳拉的父母都出生在爱尔兰,但关于你父母的信息却少得可怜。我注意到你的肤色比普通的爱尔兰男人要略深一些,不过你的面部特征无疑是“白的”。
多亏了DNA图谱提供的新数据,基因理论研究发展迅猛,现在科学告诉我们,人的肤色不是单纯由一个基因来决定的,而是受多组基因共同影响(多基因遗传)。所以说,除了父母的肤色之外,还有许多因素都能够影响一个人的肤色。所以说,如果你有多种族血统,你就仍然有可能是我的父亲。
她提出要来探视我,采集我的口腔上皮细胞进行DNA测试。她向我保证这是个简单的非侵入性采样程序。她准备来都柏林,希望我能同意跟她见面。
反复看了多次你的视频之后,我想有极大的可能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不知道这是否会给你带来耻辱,也不清楚你对种族和谐持何种观点,但请你牢记,当我开始寻找亲生父母的时候,从未想到过我的父亲或母亲会在监狱里。养育我的父母是非常好的人,如果他们知道监狱里这个人真的是我父亲,一定会无比惊恐,所以我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如果最后结果证明事实的确如此,我也不想公之于众。
我把信放到一旁,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警卫朝我笑笑,点了点头。
“今天怎么样啊,奥利弗?天可真冷啊,是吧?”
“你有烟吗?”
“我还真的有。”
他递给我一支烟,热切地帮我点燃,打算跟我闲聊几句,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一贯不合群,所以他没一会儿就走开了,让我安静地享受我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