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第24/45页)
卡米尔能自由出入,他分别向人们微微致意。他感受到这里有一种克制的氛围,也感受到了传闻已比他先一步到达这里。他从那些迟疑的微笑、犹豫伸出的双手中感受到了这一点。
尼古扬永远都是老样子,谜一样的人,无法了解。他比卡米尔稍高一些,体形一样瘦。上一次他微笑时,是1984年了。他握了握卡米尔的手,听着,慎重地看着给他的档案。
“就一眼,没事的时候看看。”
“就一眼”,意思是:我需要你的意见,我有疑虑,你来说,我什么也不说,我不会影响你,而且如果你能快点……
“没事的时候看看”,意思是:这不是官方文件,所以这是私人的——这确认了传闻里说的范霍文处在暴风中心的位置。于是尼古扬说可以。对卡米尔的要求,他从来不拒绝,因为通常并不用冒什么风险,而且他也喜欢神秘,发现弱点,着手研究细节。他是个法医,他很喜欢这些。
“大概下午五点的时候你打给我?”
说着,他把档案关进了抽屉里。这是私事。
13:30
现在是时候回到办公室了。他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所以一点也不想回去,但他必须回去。
在走廊里,卡米尔对同事们打招呼,其中的不自在感,哪怕一个没研究过心理学的人也能充分感受到。在法医那儿是沉闷的,而在这里,是烦扰。就像所有办公室的情况一样,三天的时间足够让流言传播了。它越模糊,就越夸张,这是它的力学机制。经典机制。于是,有些同事表达同情的动作已经有了悼念的色彩。
就算被问到,卡米尔也完全不想对任何人交谈或解释,何况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从何说起。幸亏,在他的团队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忙。在这里的不过两个人,卡米尔用手打了个招呼,一个同事在打电话,他抬起手臂,警官早,另一个刚有时间转过来,卡米尔已经走过去了。
路易随后就赶到了。他一言不发地走进警官的办公室,两个人互相看着。
“到处都在找您……”
卡米尔身子倾向办公桌,上面有一个来自副局长米夏尔的召集通知。
“我知道这个……”
晚上七点半,在晚班的会议室里。一个不带任何偏袒的地方。通知没有说明有谁会在。这个程序不合常规。当一个警察被紧紧盯住的时候,是不会被传唤来要求做解释的。所以,可能也就是通知他,将开启一个针对他的调查。也就是说,通知或者不通知,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米夏尔手上掌握了实实在在的材料,卡米尔已经没有时间消除影响了。
他不想试着去理解这一决定,这不是燃眉之急,晚上七点半,差不多就等于一千年以后。
把外套挂上,他把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为了不让手指接触到它的内部,他两手摆弄它好像摆弄着一捆炸药一样。他把马克杯放到办公桌上。路易凑近了,好奇地俯下身,低声读道:我的伯父真麻烦……
“这是《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第一句吧?”
终于有一次卡米尔能回答了。是的。马克杯属于伊琳娜,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路易。
“我要你派人分析那些指纹。要快。”
路易点头表示接受,重新合上了塑料袋。
“我把清单……归在佩尔戈兰的案子上?”
克劳德·佩尔戈兰,那个在自己家被勒死的变性人。
“或者之类的……”卡米尔表示同意。
以这种什么也不告诉路易的方式行动越来越难了。卡米尔难以决定是不是要透露些什么,首先是因为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但也因为,如果路易一无所知的话,他就不会遭来责问。
“好了,如果想马上结果的话,”路易说,“我得趁兰波尔女士还在的时候过去。”
兰波尔女士很喜欢路易。她也同范霍文警官一样,想收养路易。她是一个顽强的工会成员,她的斗争目标,是推迟六十岁的退休年龄线。她已经六十八岁了,每一年她都能找到新的借口继续工作。尽管她已经门庭冷落,她也还有至少三十年的战斗精神没有耗竭。尽管时间紧迫,路易也一动不动。他手里拿着塑料袋子,陷入了激烈的思考,于是他就站在办公室的门槛上,以一个年轻男子正准备求婚的那种方式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