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街里怪事连现(第4/10页)
一股浊气扑面而来。房间处于阴面,并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只有黑湖的水汽携带阴风在屋子内回荡。房内悬挂的红色罗纱帘褪去了颜色,冷风涌入,褪色的纱帘开始不安分地扭动,打在夏乾身上像是要将他也推下楼去。
梳妆台正对着门口。桌上没有镜子,胭脂水粉散乱地堆着,都是空盒。妆台左侧的墙上有幅画,画的是普通的山水。这画明显不是大家之作,却有江南独有的婉约韵味。落款居然是“碧玺”。
夏乾看了看画,发现画上也有灰。但“碧玺”两个字上却无灰,似是爪印,也许是有人反复地伸手抓过这个名字。夏乾靠近床铺,床铺脏兮兮的,有一股呕吐物的味道。他单手拎着翻了翻枕头被褥,探头探脑,终于在床铺底下发现了一个炭火盆。现在是初秋,眼下这自然使用不到的。夏乾却在火盆里看见了灰烬。红信她一个大活人,竟然这么怕冷。夏乾这样想着,却觉得心里发憷。
窗台上的白瓷盆里还有几株花,不知是海棠还是牡丹,皆已枯萎,泥土的颜色怪异。再看花盆,通身白色,边缘附着液体残迹,和墨汁一样飞溅出来,并未擦去。夏乾这才意识到,屋子整体是不整洁的,因为东西少,所以才不显得杂乱。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夏乾只是觉得胸口闷,于是打开了阳台的门。
要说这建筑也奇怪,像个亭子,夏乾这一去阳台,就能看到黑湖的全景。护栏很低,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向下看,一层的阳台向外延伸,一层显然比二层宽了两丈,大概是为了稳固。护栏上全都是灰,上面有两条粗粗的痕迹,像是以前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这里放着,遮了灰尘;或者是原来有灰,后来却被什么东西抹去。夏乾看了半天,一头雾水。不知怎的,这房间的陈设让他感到了令人窒息的孤寂与苦闷。屋子就似一个巨大的牢笼,要把人活生生闷死在这里。
牢笼里曾经住着两名囚犯。一个人留下了一声凄凉的叫喊,另一人留下了坠楼的身影,二人皆不知所终。
夏乾看着,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他。
“夏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只怕瘟气伤人。”另一个守卫上来了,站在夏乾身后说道。
夏乾嘀咕,不就是待了一会儿吗?肺痨也没什么可怕,毕竟人去楼空了。何况自己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可能传染上这种怪病!
他转身下楼,心想不能就这么回去。若要探听一些红信的病情,恐怕只有傅上星才能知晓一二。毕竟他是无关人士,又是郎中,多半可以探听出一些有效消息。
显然官府也是这么想的。事发当夜,傅上星根本没进西街的巷口,还是被官府叫来问话,想要探听红信的病情,很难。如今傅上星被安排在离破旧小楼较远的房间内,这里是西街专门的药房。
夏乾推开门,见傅上星静静地站在窗户前发呆,眼前有一枝梅花盛开。梅花腊月才开,而南方又会开得晚些,更多的时候都不开的,连花骨朵都没有。它在庸城成活就很不容易的了。现在光秃秃的却依然优雅地插在白釉花卉纹的瓶子里,没有朝气。
听见响动,傅上星缓缓转过身:“夏公子可是来问话的?不知易公子现在状况如何?”
夏乾叹气:“问话倒算不上,就是被人赶鸭子似的打听点事。易厢泉他下肢麻痹,无法行动了。”他又好奇地打量着梅花的枝干,“先生为何用梅枝插瓶?眼下还不到开花的时日。”
傅上星顿了一下,却温柔地看着梅花:“我是素来喜欢梅花的,小泽也喜欢梅花。她就是腊月生的,以前在北方,家境贫寒,每逢生辰我就只能带她去山上看看梅花。”
傅上星似乎总是喜欢在夏乾面前提起曲泽。夏乾虽然平日呆傻,但是总能捕捉到这种敏感的小地方。他没有接话,而是快速地转移了话题:“先生可否告诉我,红信和碧玺得的是同一种病吗?”
“对。”傅上星点点头。
夏乾觉得奇怪,继续问道:“那么……可否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病?”
“水娘怎么说?”傅上星转头问。
“肺痨。”
“是。她们都不肯吃药,病也好不起来。”傅上星叹息一声。
“为什么不肯吃药?这又是怎么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