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魂阵(第7/11页)
“二十年前的事,事出有因,我与你娘是因故离异,三载恩情,我也弥足珍视,只是当时迫于家族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因故离异,分明是你家老太爷设局,陷害我亲娘,逼贵老爷你休妻弃子,贵老爷你心存孝念,故不能陈情,忍弃我母子于沟渠,皆因尔全无维护顾全之心,无实事求是之意。事过境迁,你纵不能真心悔过,说出这种冠冕堂皇、不痛不痒的话来,岂非自欺欺人。”
贵翼厉声斥责:“资历平,你以为你懂一点微言小义,就敢在长辈面前放肆,一派哗众取宠之心,全无孝悌宽厚之情。”
资历平根本不看贵翼,继续对贵闻珽发难:“贵老爷刚才说,三载恩情,弥足珍视,转眼间,马前泼水,覆水难收。”他不禁啧啧,“可怜我亲娘身如槁木,心如死灰,拖着怀胎十月的身体,在风雨中颠沛流离。你但凡有一点男儿血性,都不该将自己的女人如此卑贱地委弃于泥,纵然父命难违,也应该另有关照……”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贵闻珽低声说。
“身不由己,还是口不应心。”
“我也意识到我无法弥补从前的过错。”
“仅仅是过错吗?应该是罪孽。”
“你放肆!!”贵翼彻底暴怒,他把手中酒杯重重一摔!
吓得旁席坐着的林副官一下从椅子上跌下来,酒泼了一身一地。所幸现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家三父子身上,没空去“照顾”到一个“配角”,林副官才不至于过于狼狈。
明堂看看不对路,设法相劝,说:“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小资本性天真……”
“其实不然。”资历平不买账。
“你到底想干什么?”贵翼问。
“我亲娘当日与贵老爷相识,是在天津的一个武馆里。我娘曾说,贵老爷当时身体羸弱,所以到武馆学拳,强身健体。我娘在‘心意拳’门下小有所成,亲授贵老爷一套拳法,我娘与贵老爷也因拳相爱,结成夫妻。
“心意拳,心意拳,从来都是由心生意,由意化拳。贵老爷既然对我母亲无心无意,又何必忝施此拳,有负卿恩,不如罢手还‘拳’。”
众人听到此处,莫不哗然。
“贵老爷若赢了我,我二话不说,听凭处置;贵老爷若输了拳,从此不能再打‘心意’拳。我替我那多灾多难的亲娘收了此拳,我们再无半点瓜葛。”
儿子居然公开挑战父亲,真是挑战传统的底线。
贵翼气急反笑,说:“好一个罢手还‘拳’,你无非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亲生父亲动手罢了——为人子者,善守孝道,天经地义,人伦之本。长辈有错,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似你这般出言不敬,挑衅尊长,恶语相向,眼中竟是无父无兄,与禽兽何异?”
“小资问心无愧。公道自在人心。”资历平依旧强硬。
明堂说:“小资,你过分了。我虽不是封建老朽,也欣赏新学风范,但是,你这些话也的确不能入耳了。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为尊者讳,为长者讳,没有你这样轻重不分的,更何况,这种拳打脚踢之事,同辈比比也就是了,怎么好到长辈面前去张牙舞爪。打赢了,你输了孝道;打不赢,徒留笑柄。你听哥哥一句话,打了你赢不了,不打就不会输。”
资历平浅笑,说:“哥哥,你算我哪门子哥哥啊?最近真是好奇怪,自从有个贵军门来跟我攀亲戚,上海滩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给我做哥哥,我倒是真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杀人在逃犯,一个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二科的科长,绰号‘屠夫’,专杀‘共谍’,两手血腥,他们才是我哥哥,不知道明堂哥哥听了这些,还敢不敢跟我小资称兄道弟?”
“你、你这,荒谬,荒谬嘛。”
明堂被他一番话给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跟你打!”贵闻珽说。
顿时,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不过,我有个条件。”贵闻珽说,“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血管里流着我贵家的血,我是父,你是子。你要跟我打,可以,你得跪着跟我打!”
“说得好。”贵翼说。
“我跟你打!”资历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