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幽灵(第5/7页)

说这些话的时候,男孩忽然悲哀地叫了起来,起初声音很微弱,然后越来越激烈。

“杀人犯!你把她带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就在树上,她在窗前数死亡的“滴答”声我也听到了。曾经有三次,你在让她闭嘴、一点点把她杀死的时候,我就在树叶里躲着。从树上我清晰地看到,她在床上躺着死去,我同时也盯着你看,想要搜集你犯罪的证据。对于我来说,还没有弄清你是怎么杀死她的,不过我会一直查下去,直到刽子手结束你的性命。只要你还没死,我就会一直缠着你,我是爱她的。杀人犯,对于你我绝不原谅!我爱她!”

男孩的帽子在爬下树时已经掉了,头发露了出来。男孩想要跑到栅栏门那边,却要先通过他。这段距离大概有两辆马车那么远,男孩从那个他所憎恶的人身边闪过,那个他彻头彻尾地憎恶的人。他就那么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始终停留在男孩身上。男孩看向他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延伸出一道红光。他明白,在他的意识觉察之前,手中的镰刀已经飞了出去,在他没做之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刀子切开了男孩的头,男孩在他的面前倒下。

在夜色的掩盖下,他在树脚下埋了男孩。第二天清晨,他就把树边的泥土翻动一遍,并整理了一番周边的灌木丛。工人们开始工作时,谁也没发现异常。

曾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长期的辛苦努力和策划已经彻底胜利,摆脱了新娘、保住了性命、获得了财产,因而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可是如今,因为男孩的死,他什么也得不到了,这种犹如脖子被绳索勒住的感觉让他极为难受。

此外,他在这间恐怖而阴郁的房子里被拘禁着,马上就无法承受了。他担心把这房子卖给别人之后,别人会发现这件事,所以他就只能在这里住着。他把一对老夫妻雇来当仆人,并胆战心惊地在这里住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花园是最让他揪心的地方,他想,究竟是置之不理,还是将之整理一番?到底应该怎么干,才能把这件事彻底掩盖过去、不让人生疑呢?

他利用晚上的空余时间,学习中级的园艺课程,还让仆人一同帮他整理花园,可是从不允许他们在花园里独自工作。他为了能够随时观察周边的情况,把一个凉亭建在了树旁。

树的形状随着季节的改变发生着变化,他感受到的危险和恐惧也随之有所不同。在枝叶繁密的夏天,他觉得长在高处的树枝就跟那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他好像看到坐在树杈上的男孩,在风中摇摆着;当落叶萧萧之时,他感觉那些飘落在地上的树叶,堆积成了一个墓地的模样,或者变成说故事的文字排在路上;在树叶全部掉光的冬天,他觉得粗大的树枝砸向他,如同男孩的幽灵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叫嚣着威胁他;在树干的汁液渗爬而上的春天,他就问自己,树干是否会同时吸起地底干涸的血液?他经常会怀疑,在这一年,树枝的形状是否会变得跟男孩更为相像?

他一再地周转、投资自己的财产。他在股市、黑市进行交易,同时在最隐秘的市场得到了巨额的利润。十年之中,这些投资使得他的财富暴涨了十一倍(这一点被跟他做生意的货主及商人所证明)。他对财富的疯狂迷恋,好像从百年前就开始了,已经根深蒂固。而他也在暗中调查了男孩,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然而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他也就忘了这个男孩。

自男孩被埋在树下的那天晚上以来,树木的年轮又多了十圈。现在,狂风暴雨肆虐着大地。从夜里开始就下起了雨,雨整整一夜都在肆虐大地。清晨时分,仆人传给他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闪电击中了那棵树。

让人惊诧的是,树干被闪电直直劈开,变成了枯萎的两半,一半倒在老式花园的红墙上,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另一半倒在了房子上。从树干顶梢一直到接近土壤的部分,被活生生地劈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大家都过去看那棵树,这又再度唤醒了他的恐惧。他在凉亭里坐着,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每个前来观察的人都要用目光审视一遍。

不久,越来越多的人过来观看,人数的增多让他的恐惧感也随之增加,他于是就封住了花园大门,谁也不让进来。然而有些从远方来的科学家要察看这棵树,在某个关键的时候,他竟然一时大意让他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