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第2/11页)
行刑室的位置在监狱的东北角,面积并不大,四周的墙是砖砌的,屋顶是铁皮做的,两边分别是纺织车间和铸铁车间。行刑室内有一排见证人座椅,还有一个固定的绞刑架,照明灯都是镶在墙上的,靠北面墙那里有个门,是与死囚室相连的。按照惯例,阿瑟·蒂斯戴尔已于五天前被关进死囚室等待行刑这一天了。
蒂斯戴尔是一个性情暴虐、残忍的杀人犯,在首府发生的一次未遂抢劫案中,他残忍地杀死了三个人。按说犯下了如此重罪,他应该表现得老实一点儿,但他在被关押在箭山监狱的几个月里,也远不是什么模范囚徒。我作为监狱的典狱长,在职权范围内本可以对这些犯下死罪的人施以一定的同情,向地方官请求赦免,以往我还真申请过两次,但是对蒂斯戴尔这种十恶不赦的家伙,我对他没有任何同情感,也就无意挽留。
昨天晚上,我到死囚室看过他,问他是否需要一位神职人员,或者最后这顿晚餐是否想吃点儿特别的东西,结果他却不领我的情,反而用最恶毒的诅咒:即使死了,也要在地狱里诅咒我和罗杰斯以及所有在监狱工作的人。对此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当罗杰斯和我下午四点十分进入死囚室时,发现蒂斯戴尔还是老样子,只不过不像以前那样狂躁了,而是略显得忧郁,他双腿跪在囚床上,两眼毫无生气,有些呆滞地凝视着对面的墙壁。据奉命看守他的两名狱警霍洛韦尔和格兰杰说,他像这样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
尽管昨天晚上蒂斯戴尔对我无礼,我还是走近他,问他是否需要请神职人员,但他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我又问他最后还有什么请求,比如走向绞刑架时要不要戴上头罩,他还是无动于衷,毫无反应。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把霍洛韦尔拉向一旁,对他说:“行刑时最好用头罩,这样我们大家都省事。”
“是,典狱长先生。”
随后,罗杰斯和我在格兰杰的陪同下离开死囚室,来到行刑室最后一次检查绞刑架。这里的绳索已经套好了,该打的结也打好了,当格兰杰再次确认无误后,我将绞刑架平台下面的门打开,这下面有个小小空间,离平台约八英尺高,它的作用是:对绞刑犯执行绞刑时,当死囚落入活动踏板后,这里可以容纳他头以下大部分身体,这样监刑者就不会看到死囚痛苦挣扎的惨状了。这种做法是我们箭山监狱所独创的,因此我颇为自得。我用手电筒将小空间的四壁和地板仔细照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我把门又重新锁好。
我们转身踏上一侧的台阶,一共有十三级,最后来到平台上。平台的地板上有一个杠杆,是活动踏板的开关,当杠杆启动时,踏板的两片木板就会向下打开。我们试用了一下,也没有问题。经过一系列检查,我宣布一切准备就绪,并派罗杰斯去请监刑人和狱医,这时已是四点三十五分,离执行死刑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看来,蒂斯戴尔连最微小的减刑希望也不存在了,因为昨天晚上我收到地方官的电报,确定今天下午五点执行绞刑。
外面的闷雷在云层中不停地滚动,密集的雨点儿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一个人待在行刑室里,禁不住浑身打颤,当罗杰斯陪同监刑人和医生到来后,我的心情才平稳了些。距绞刑架四十英尺的地方有一排椅子,我们就座了,彼此都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雷声还在轰响,尽管室内灯光明亮,但怪异的气氛仍然让我们感到压抑,行刑前的每时每刻都很难熬。
我看了看表,还差五分钟到五点,我向门口的狱警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将去提死囚。大约过了三分多钟,行刑室的门重新打开,格兰杰和霍洛韦尔带着蒂斯戴尔进来了。
格兰杰穿着黑色的刽子手长衣,霍洛韦尔穿着深蓝色的咔叽布狱警服并戴着尖帽,夹在他们中间的蒂斯戴尔则是一身灰色的囚衣和黑色的头罩,他们三人慢慢地向绞刑架走去,带着一股阴森之气,这时,行刑室内静极了,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只有格兰杰和霍洛韦尔的皮鞋踏在地板上传出的“咯噔、咯噔”声,蒂斯戴尔浑身瘫软,几乎是被拖拉着一步一步向前挪,他没有丝毫抵抗,只是在上台阶时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马上就被格兰杰和霍洛韦尔紧紧抓住了手臂,并把他架上了平台。霍洛韦尔命令他站到踏板上,他没有动弹,后来还是霍洛韦尔自己把他架上去的,格兰杰则把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并一点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