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Unfashionable House(第2/3页)
“他就这样回到你身边了?”Ward打断她问。
“那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都跟别人约会过,却什么结果都没有。”Esther回答,“直到两年前,有一天,我在他的公寓里帮他填一张银行户头的表格,上面有一栏婚姻状态,他突然说他一直很想结婚,很想在那上面填‘已婚’,从青春期开始就想了。我以为那是句玩笑话,就说:‘真巧啊,我也是。’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那不如我们结婚吧。’我听得出来藏在他玩笑的语气背后那些叫人伤感的东西,但我太想要他了,我答应了。半年之后,我们就结婚了。”
Esther走之后很久,李孜还在揣摩Han求婚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这对她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因为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要结婚的都记不得了,也完全想不起来有人向她提出过诸如此类的问题:嫁给我好吗?我们结婚吧?一起过一辈子吧?……任何形式的都没有。她和Terence只是在一起久了,遇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心有灵犀”地决定解决了这终身大事。
她发了条短信给Terence:你好像没向我求过婚。
他很快回过来:Please…
李孜不知道这算是在“求”她呢,还是冷着脸说“拜托噢”。他们都是很羞涩的人,从来没有太多的情感流露。她突然觉得害怕,不知道这样的两个人结婚是不是很荒唐的决定,但很快又重新镇定下来——这世上起码有五分之四的夫妇都是这样的,其中一半离了婚,还有一半总算善始善终,杂志上白纸黑字写的,AC尼尔森的数据,管它呢,就这样了。
那天晚上,李孜下班比较早。她妈妈和继父从乡下过来,把一只牡丹鹦鹉托付给她照顾,顺道请她和Terence吃晚饭。
李孜的继父是个做对华贸易的小商人,有些胖,有些谢顶,典型美国中产男人的样子。他正在长岛盖一栋退休之后住的房子,李孜常在背地里说那是栋土得不能再土的房子,因为从外观到内饰到布线采暖,所有的设计图纸都是她继父自己画的。房子竣工之前,老夫妇俩暂住在当地一家小旅馆里,那里可以养狗,却不容许带鸟类入住。
饭桌上,继父喋喋不休地说,这只鹦鹉已经养了三年有余,本来是一对,母的前些日子死了,公的因此变得有些神经质。
妈妈则对女儿可以在三十岁之前结婚表现得很欣慰,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让李孜不由得觉得羞恼。
“女孩子还是早些结婚的好。”妈妈说,“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
“可惜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李孜回了一句。
“年轻人总喜欢把婚姻想复杂了。”妈妈笑道,伸手握住继父放在餐桌上的手,“其实不过就是找个人一起造一栋理想中的房子,两人的理想不一定要相同,但必须学会折中。”
妈妈的这个动作以及脸上的表情让李孜很是厌恶,她一边搅烂面前那只玻璃碗里的奶冻,一边说:“你曾经嫁了一个你爱的人,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这并不代表所有女人都应该退而求其次。”
“每次提到过去的事情,总是我亏欠了你多少多少,好了,不要再说了。”妈妈回答,“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干涉。”
有那么短短的一秒钟,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直到在座的两个男人开始一团和气地聊天,极其投入地讨论一种适合用在浴室里的不生锈的铰链,和某只才刚上市即破发的倒霉股票,方才缓和下来。
吃过饭,李孜带着鸟笼子回家。从那天晚上开始,她要独自住三个礼拜,直到婚礼。最早这只是她未来婆婆的意思,但一经说出来就得到了她母亲和阿姨的齐声附和。她却在私底下和Terence拿此举打趣:好像这样能重新变回处女似的。本来她觉得没有什么,从大学三年级起,她就是一个人住的。但结果却跟她想的不一样,第一天晚上就很有些落寞。她以为只是天气的关系。
那是个湿冷的雨夜,她坐在床上把Han Yuan接受精神状态鉴定的录像和笔录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还是没有倦意,最后是开着电视机入睡的。第二天早晨,她被那只聒噪的牡丹鹦鹉吵醒,电视机还亮着,正在播放一部几年前拍摄的老肥皂剧。她关掉电视,匆匆梳洗,出门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