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虫捕者(第8/10页)
我就这样一路忍耐,一路坚持。终于等到了走廊里的时钟报时,凌晨两点了。我把我的手放到了熟睡中的勋爵的肩膀上,轻轻摇醒了他。他一下子就醒了,立刻坐了起来,脸上的神情表现出一种非常浓厚的想要知道实情的样子。
“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先生。现在凌晨两点了。”
“很好。现在由我来守候。你现在可以睡觉了。”
我也和衣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我最后的一点儿记忆是那盏袖珍油灯发出的灯光,还有林奇密尔勋爵瘦小的身形,已经有些弯了的背,以及他脸上的那种十分焦虑的表情。
我到底睡了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突然一下子被人用力地摇醒了。现在,勋爵的卧室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在屋子里可以闻到一股浓浓的油灯的味道,我立刻明白了,这是勋爵刚刚把油灯掐灭了。
“快!快!”林奇密尔勋爵在我耳边急速喊道。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勋爵的胳膊依然挽着我的胳膊。
“在这儿!”勋爵低声道,他把我拖到卧室的角落里。“安静!听!”
在黑暗中,一片宁静,但我分明可以清晰地听见有人正从走廊里向我们这里走来。脚步声很轻,微弱而又断断续续,就好像是有人每走一步就停下来,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动一样。有时候,过去了将近有半分钟,你也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然后当你细心倾听,又可以听出来其实这个人又在继续前进了。我的同伴儿明显很激动,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袖口儿,不停地哆嗦着,就像风中的一片树叶。
“会是谁呢?”我低声问道。
“是他!”
“托马斯爵士?”
“是的。”
“他想干什么?”
“安静!干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我清醒地意识到,有人正在开我们卧室的门。门把手发出微小的呲呲声,最后门开了,接着我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亮,可以分辨出,是一盏非常小的灯发出的光亮。原来,是在走廊的深处,有人在那儿放了一盏灯,灯光的光亮正好可以让入室人从外面看到我们卧室里的动静。灯光映出一个灰色的人影,这影子越来越大,渐渐地,尽管他的动静很小,我还是看清了这是一个人。他弓着腰,弯着背,从身体的侧面看过去,就像是一个畸形的侏儒在行进,还带着神秘并且不祥的恐怖气息。这个黑影移动到卧室的中间,突然,他像一头猛虎一样向床的方向扑去,砰,砰,砰,传来了三下沉重的击打声,好像是用很重很重的东西砸向床上。
我当时惊讶得就像瘫痪了一样,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敢大口喘气,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我的同伴儿向我发出求救的呼声,我才醒过神来。借助敞开的卧室门透进来的光,我现在完全可以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我看见身形矮小的林奇密尔勋爵的胳膊正紧紧地扼在他的妹夫托马斯爵士的脖子上,就像一只专门用于捕猎的叭喇狗用它的牙紧紧地咬住一只憔悴的猎鹿犬一样。而托马斯爵士,身形高大而又瘦骨嶙峋,身子向前突着,前后左右拼命翻腾着,用力地想摆脱他的攻击者对他实施的人身控制;而另一方,林奇密尔勋爵,则从后面死死地贴住爵士,想要把爵士从后面摁倒,但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带着惊恐的尖叫声听来,很显然在这场与爵士的竞赛中他渐渐落了下风。我赶忙上前解救,我们两个合力,想办法一定要把正在拼命挣扎着的托马斯爵士放倒在地板上,我感到爵士的牙齿都已经碰到我的肩膀了。尽管爵士的反抗强烈而又疯狂,但是毕竟我们这方在人数、年龄、体力以及力量上占有一定优势,爵士的挣扎看来已是困兽犹斗了;最终,我们把爵士摁倒在了地上,然后我们又用爵士身上穿的睡袍上的腰带紧紧地捆住了他的双手。我用力压住爵士的双腿,而林奇密尔勋爵起身去点亮卧室的油灯,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男管家和两个男仆出现在卧室门前,他们也是听到屋内传出的喊叫声才惊醒冲到这边来的。有了他们的协助,我们就不用那么紧张啦,我们几个很轻松地控制住了我们的囚徒,爵士现在躺在地板上,眼睛向我们怒视着,嘴里面吐着白沫儿。只消瞥一眼他脸上的神情,你就完全清楚了,他俨然就是一个危险的躁狂症患者,而床上搁着的一把分量不轻的短锤向我们显示,他今晚的目的明显带有谋杀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