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1969年除夕夜灭门案(第5/10页)

“……院长,你看我要不今晚先给刘兆明打个电话说说情况?要是我们真的找不到这个董晟,就让他试试吧。”人事主任还在喋喋不休。

现在看起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好,你先跟刘兆明打个招呼,不过不要把话说死,!”

“是是。”

“董纪贤的事还得办!”他心烦意乱地说。

“是是,我明天一早就去。”

“那就这样了,有了消息再打我电话。”他不耐烦地匆匆挂了电话,接着,一个箭步冲到了弟媳的身边。

“小梅,在看什么呢?”

“哟,大哥,这盒子可真好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弟媳揭开盒盖,里面是年前有人送给他的半斤糖果。弟媳眼疾手快地拿了两颗塞进了口袋,“什么好东西,我也尝尝。”

“行了行了,糖吃多了不好。”他慌不迭地盖上糖果盖,把它放回到了柜子里。这时,他又想起了之前放在糖果盒旁边的那三坛酒。

说起那三个坛子,还有一点历史。董家在江西景德镇附近有一处地产,多年前,董晟从英国留洋回来后,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正逢他父亲要过六十大寿,他琢磨着想送父亲一件特殊的礼物,于是就请了当地一位老师傅教他学烧瓷。两个月后,他终于亲手烧成了那三个坛子。

酒坛的颜色都是青中带蓝,纹路上略有细微的差别,盖子则分别是三个不同造型的猴子,一个用双手遮住眼睛,一个用双手捂住耳朵,另一个则掩住嘴巴,寓意取自《论语》中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董晟的父亲去世后,这三个坛子自然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手里,而当他被从自己家驱逐出去后,徐子健则成了它们的主人。有懂行的人告诉徐子健,这些坛子的手艺虽非一流,但仍有收藏价值。

自从徐子健了解到这些坛子的历史后,就一直担心董晟会回来求他归还它们,因为那毕竟是他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对他本人来说应该是意义非凡,但是,董晟离开后就像烟一样在风中消散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唯一跟他有过接触的是董晟的大徒弟黄平南。据说因为他负责在山里采药,所以经常打扮得像个农民。

那是一个月前。一个农民打扮的男人坐在他院门前晒太阳。他一看见此人的打扮,心里就涌出一阵厌恶。说实话,他讨厌乡下人,虽然口头上,他总说欢迎贫下中农,但骨子里他却极其厌恶这群不洗澡,浑身臭汗,脖子上积满污垢,衣服上有跳蚤的“两腿动物”。

“喂,你在干什么!”他喝道,其实他更想拿把扫帚把对方赶走。

黄平南从旧军帽下微微抬起头。等他屈尊正视这张脸后,才认出那是谁。其实董晟的几个徒弟都长得很有特色,但就属黄平南最好认,因为他最丑,打扮得也最脏,而且在抄家那天,这个黄平南还故意往他的鞋子上吐过唾沫,想想就恶心。

“黄平南!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嚷道。

黄平南照例露出猥琐的笑。

“呵呵,这里太阳好啊。我从小就坐在这里晒太阳,都晒了二十年了。院长,要不你也来这里坐坐?太阳光对骨头生长有好处。”

听到这句话,他都想骂娘了。但这是在院门口,现在这年月,人民群众个个都像人民警察,谁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藏着一双警惕的眼睛。所以,他得无比谨慎。他压住火,好声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可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赶紧走吧。”

“呵呵,里面是你的,外面可还是我的。”黄平南笑道,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草,当着他的面卷了一根烟,塞在嘴里点上了,“院长,听说你把我师父家的风水石搬走了?”

难不成,他是来要石头的?

“那块石头是你师父家的剥削所得,理应归还人民。我把它交给组织上了。”他斜睨着黄平南的旧书包,他真的不想看那张歪瓜裂枣般的脸,“怎么,你师父想把石头要回去?”

“没啊,是我自己好奇。呵呵。”黄平南又笑起来,徐子健注意到,他笑的时候,上门牙裂口一条缝。

“我劝你回去告诉董晟,那东西既然给了国家,就要不回来啦。这段时间,他应该好好在家反省,每天向毛主席请罪!对了,他现在住哪儿?”当时,他顺便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