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凯特·安吉尔(第7/10页)
我们最后一次与父亲接触是五年前,当时他从南非写了封信给我们。他说只是经过那里,而没有提到自己的来处或去向。
他现在已七十多岁了,也许在某地与一些同样自我放逐的人们一起闲晃。我无法忘记父亲,他是个没有侵略性,有点怪异疯癫的外交事务老手,而且无论经过多久,我都会记得他是个残酷的人,将一个小男孩丢进一台机器中,他当时一定很清楚机器会害死尼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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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夫·博登当晚就走了,不知道尼克的尸体被如何处置,不过我一直认为是他父亲把他带走了。
因为我当时还很小,相信双亲的权威性,他们告诉我警察不会对一个小男孩的死有兴趣,我就相信了。以这件事来说,他们似乎是对的。
几年后,当我已足够年长,了解到那是件大错特错的事,我问母亲当时发生了什么。那时父亲已离家出走。大约是母亲过世前两年,我觉得厘清过去的秘密,将黑暗置之脑后的时候已到,所以把真相视为成长的表征,希望母亲坦白一点,把我当成大人对待,我知道她刚收到一封父亲写来的信,那让我有借口提起这话题。
我直率地表示想要谈谈那晚发生的事:“为什么警察从来没找上门?”
母亲说:“我们从没谈过那件事,凯萨琳。”
“你是从来没有,那爸爸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这你就要去问他了。”
“你知道我不能。你是唯一知道那晚情形的人,那晚爸爸做错了事,但是为什么?我也不确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警察有在找他吗?”
“警察不会涉入的!”
“为什么不会?爸爸杀了那个小男孩,不是吗?那是谋杀!”
“那时事情就结束了,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任何罪恶感,我们已为那天的事付出代价,当然,博登先生是受害最深的,但这件事对我们家不是也同样造成很大的影响吗?我无法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你也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我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凯萨琳,你怎么会问这些问题?你当时也在场,跟我们每个人一样有罪。”
“我当时只有五岁啊!”
“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可以去找警察。”
在母亲冷酷的面容和顽强的回答之下,我的勇气烟消云散。史堤夫妇那时仍为我们工作,之后我问过史堤先生同样的问题。他礼貌、僵硬地否认了他知道可能发生过的每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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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我18岁时逝世。我和姐姐当时有点期望这消息能停止父亲的自我放逐,但是没有。我们继续住在大宅子里,才明白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我和姐姐对此有不同反应:罗莎莉渐渐脱离了家族,最后终于搬走,我则被困在这房子里,到现在仍然住在这里。
把我绑在这里的,是目睹地窖悲剧而生的罪恶感。每件事都围绕着那悲剧,最后我决定做些事,让自己彻底摆脱过去。我鼓起勇气去地窖,看看当时的那些东西是否还在。
在某个夏季,我有一些朋友从谢菲尔德来访,大宅里充满摇滚乐和年轻人的谈笑声。我没将计划告诉任何人,只是悄悄自谈笑间溜走,还喝了一些酒壮胆。
棕色木门的锁在博登来访后就被换掉,母亲去世后,我又更换过一次,虽然从来也没真正用过那道锁。史堤夫妇已经离开很久,但他们和后来的管家都使用这个地窖储物。而那里一直令我不安,甚而不敢走木门上方的楼梯。
但那一天,我不想再让任何事阻挡我。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进去后,我将木门反锁,打开电灯,然后走下地窖。我马上开始寻找那导致尼克·博登死亡的机器,看到它已不在那里我并不惊讶。
环形凹穴仍在地窖中央,我靠过去检查。和地窖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似乎最近才被改建;显然,这个挖掘工程是策划好的,因为一些钢条钻进混凝土一侧、间隔均匀,想必是要支撑机器用。
凹穴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接线盒,一条粗电缆接到另一头的电压转换器,但接线盒已经变得肮脏生锈。我注意到天花板上有许多四散的烧焦痕迹,虽然有人漆上一层白胶,但仍可被清楚地看出来。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机器曾经在此的迹象。没多久后我找到了机器本身。当我检查整齐排放在墙边的大木箱和不明的大型物品时,随即意识到这是我曾祖父过世后,他的魔术装备储存的地方。前方醒目之处,堆放着两只很牢固的木板箱,两个都很重,让我无法移动,更不用说独自搬出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