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垂竿等候的钓鱼人(第5/5页)

“可那时他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了。”

“信是二十三日写好寄出的。他当时显然没料到他很快会死。他的信通常要一个星期才能到我手中,总是先寄到西班牙,又绕到纽卡斯尔,然后才回到我这里。他有一种偏执,你知道,总要千方百计地掩藏自己行踪。”

“信里说了什么?”我探问。

“没有什么。只说他遇到了危险,在一位好朋友处躲了起来。还说六月十五日前我还会收到他的来信。他没告诉我地址,只说他住在波特兰大厦附近。我认为他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你开脱,以免有什么事情发生时把你牵连进去。我收到信后就去了苏格兰场,仔细检阅了审案记录,确定你就是他信中所说的那位朋友。我们对你的情况又作了调查,汉内先生,证明你是位令人敬佩的人。我想我理解你躲起来的动机,不仅是躲避警方,还有另一拨人。直到收到哈里的信后,我便猜到了其余的情形,所以这一星期来我一直在等候你。”

你可以想见,听到他这番话我多么高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我又成了一个自由的人。我现在不再需要提防我自己国家的执法机构,只需集中全力对付邪恶的敌人。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那个小笔记本吧。”瓦尔特爵士说。

我们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看完笔记。我解释了密码的解法,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在几个地方订正了我的解读,但总体上说,我破译得相当正确。读到末尾时,他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严肃,一言不发地坐了许久。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说,”最后他说道,“在有一点上斯卡德说对了,就是后天要举行高级军事会议。可这消息怎么会泄露出去呢?这一点本身就够糟糕的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什么战争啦,什么“黑石头”阴谋集团啦,听上去简直像是天方夜谭,狂想而已。说实在的,我对斯卡德的判断能力有点怀疑。他的毛病就是过于想入非非,他那种艺术家的气质,总想把故事编得比上帝的安排还高明。他还有许多古怪的偏见,譬如说,一提起犹太人,一提起金融界巨头,他就恼火,就反感。”

“还有什么‘黑石头’,”他用德文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黑石头’,简直就是廉价小说中的情节嘛。关于卡洛里德斯的种种说法,更是站不住脚的。我恰好知道一点关于这位可敬的卡洛里德斯,他一切都好,肯定会比你我活得都更长久。全欧洲没有哪一个国家想要他死。何况,他近来对柏林和维也纳极尽讨好之能事,惹得我的上司很不满意。不!斯卡德想得太离谱了。坦白地说,汉内,我不相信他说的这部分内容。的确有人在搞见不得阳光的勾当,斯卡德对此挖掘得太过火了,因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我敢保证,这些勾当不过是些普通的间谍活动而已。某个欧洲强国搞间谍活动成瘾,其手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是按件付钱的,所以下面的喽啰们不会只盯在一两件凶杀事件上,他们也要收集我们的海军布防情报,为他们的海事部门编辑资料。这不过是收集资料,备而不用,如此而已。”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伦敦来的长途电话,瓦尔特爵士。是伊斯先生来的,他要你亲自接听。”

我的主人走出去听电话。

五分钟后,他走回来,面色苍白,“我向斯卡德的在天之灵道歉,”他说,“今晚七点多,卡洛里德斯被暗杀了。”


[1] 彭斯(1759–1796),苏格兰著名诗人。——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