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第4/11页)

图片上方的新闻标题是:花季少女命丧无良整形医院,院长王胜阳畏罪潜逃遇海难。

照片上的男人,笑容灿烂得晃眼。

阳光透过我的身子,在对面男人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男人慢慢地合上双眼,向椅背靠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在这个世界上,平均每八个人都会长相相似,你凭什么用一张报纸就断定这人是我呢?”男人斜眼瞥着我。

“我当然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好奇,就拿了过来。还有另外一张。”

说着,我将第一张报纸放到一边,露出下面的另一张,转了个方向,缓缓地将它推到男人面前。

这一张报纸上大部分内容是社会新闻,男人的目光却猛地落在了右下角的一篇配图短新闻上。

文字只有寥寥几行,但照片却像是有了魔力一般,将男人定在了座位上。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像在费力地吞咽着什么;嘴唇微微开合,像是不受控制般,僵在了脸上。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抱着一幅遗像,跪在拉有警戒线的港口边。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从他肩膀微微内收、双手紧紧抱着遗像的姿势来看,他一定是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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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昨天江婆送来报纸后,我很犹豫。单凭一张报纸上的照片,怎么能去怀疑一位可怜又可悲的父亲?但随后,我就发现了这张报纸,想是江婆也猜到了我的心境,费尽心思又给我找来了这张报纸。”

眼前的男人依旧紧紧盯着报纸上的照片,右手不停地在照片上摩挲着,手指微微发颤,而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时间黏稠得像是凝固了一般。我突然间有些自责,担心自己利用男人作为父亲的软肋来拆穿他的伪装,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睁开了眼睛,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突然笑了起来。

“去年在家过完新年,我们爷俩就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也没想到,你做事竟这般谨慎,”男人吐了口气,筋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克制了半天,可看到儿子,就忍不住了。原以为你这儿守着孤山,干着这种营生,应该是不问世事的。看来还是我失算了。”

男人伸手将面前的报纸合起来,叠了起来,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照片上的这个男人的确就是我。这个城市的第一家整形医院就是我一手创办的。最火的时候,得提前半年才能预约到手术项目。”

男人发出一声短而轻的哼声,目光飘向窗外:“别人看我发了财,一窝蜂似的要找我谈合作。这就像你刚打了个哈欠,就有人给你送了个枕头过来。每天全国各地跑来找我做手术的人太多了,我时间都不够用。于是干脆就把手术外包出去:名义上手术由我操刀,但麻醉以后,就换由其他人去做。我每个月正儿八经只做一两台手术,但挣的钱却比之前多了几十倍。”

男人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蓦地皱紧了眉:“谁知道,那些浑蛋竟搞出了人命。我和他们说了好几遍,实习的要练手,一定要找那些小手术练。谁知道,他们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那个女孩倒霉,在手术台上就咽了气。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这罪我担不起啊?

“我琢磨了好几天,觉得怎么跑都有危险。可是,要是我死了,是不是事情就会有转机呢?

“我早就发现,医院后面的巷子里,有个流浪汉。你说巧不巧,眉眼儿和我长得还真像。趁着那个女孩的家属等尸检报告的时候,我迷昏了流浪汉,连夜给他做了脸部、颈部的整容手术。等女孩的尸检报告出来,女孩家属报警找媒体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地雕刻出了另一个‘我’。

“我给了那流浪汉五十万元的支票,告诉他听我的话,就能拿到更多的钱。他这辈子,怕是想都不敢想,能拿到这么多的钱,当下便给我下跪磕头。

“之后,我扮成出租车司机,将他送到了港口,故意让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然后,稍稍在那艘游艇上动些手脚。你想想看,‘砰’的一声,‘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永远地消失在茫茫大海上了。谁会耗时费力地打捞一个罪人的残体,何况也不一定打捞得到。你说我这招,高明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