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故旧重逢(第3/4页)

老院长也不生气,点头笑着说:“对,就是报应。”

韩熙犹不解气,指着胡思遥笑得咬牙切齿:“你女儿跟你真像,哈哈,真不愧是母女啊,她叫什么名字?你老公呢?居然还会有人要你?”

“她叫胡思遥,古月胡,‘清风明月遥相思’里的思遥。”老院长轻声说,拿了小茶杯,倒了半盏茶喝。

“胡思遥?她是胡思遥?清风明月遥相思,遥相思,草徒绿,为听双飞凤凰曲……你居然还有脸提这些。”韩熙痛苦地眯起眼睛,转头望向胡思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面熟,原来……”

“咕咕咕,呵呵……”老院长又怪笑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我怎么没脸提?不是我,你也许当年就饿死、渴死了,而这三十年来,我一直都后悔当年那么实心眼对你。对了,那年我们多大?二十岁都没到吧?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随剧团到乡下慰问演出,没想到被暴雨困在了一个小镇里。我们住同一间屋子,半夜里泥石流涌来的时候,地动山摇啊,我们想跑,还没来得及逃到门口房子就垮了。幸运的是,我们住在三楼,泥石流没有把我们活活埋掉。住在二楼的同事,就没我们幸运了,一个都没能逃出来,都死了。我们被压在楼板下面有几天?三天吧?还好那天从团里领了一袋面包放在房间里,面包就压在我身边的柜子底下,你说你饿,是我从柜子底下一点点把面包抠出来的,渴了,我就用撕下来的布条蘸着从砖缝里渗进来的雨水喝,面包先给你吃,水也是先给你喝。”

“你别说了。”韩熙捂着耳朵,不听。

老院长陷入了回忆里,不理会几近发狂的韩熙,继续说着:“一点点抠出来的面包屑,哪里够吃……你说你怕,问我们是不是都会死,我说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得救的。后来,我们都不敢聊天了,因为总离不开生死的话题。我说要不咱们背台词吧。你想了好久,说只记得那天最后一场戏里面的一句台词,其他的都吓忘了。我说那就背这一句吧。‘清风明月遥相思,遥相思,草徒绿,为听双飞凤凰曲。’你就反复地背啊背啊……”

这些事,胡思遥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起过,原来,她的名字里还隐藏着这么一个故事。她又有些想不明白了,母亲那么恨君氏夫妇,为什么要给她取这么一个跟过去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名字呢?

老院长的目光盯在君廉身上,喃喃地说:“我们曾有过这么过命的生死之谊啊……后来我们终于获救了,老天保佑啊,我们都没事,你说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一辈子的姐姐。”

韩熙冲老院长吼叫道:“姐姐?可是我的女儿呢?你又是怎样对我的?”

老院长不理她,望着君廉说:“廉哥,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君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甩到她身上,冷哼一声,说:“很难吗?”

老院长放下茶杯,将信封里的东西取出来拿在手里翻看——那是几张相片,同一场景,角度略有所不同——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浸在浴缸里的照片。

她身后的胡思遥从她背后看出照片中的人,是林誉。胡思遥痛苦地闭上仅剩的右眼,当打不通林誉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林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但当有人将这个结果送到面前,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会难受——这个与自己以双胞胎姐妹身份并存了近三十年的姑娘,也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真相吧?

老院长将纸袋抖了抖,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小纸片,她看着上面写的那个地址,呵呵地笑起来:“我就知道,藏在记事本里的这张小纸片,林誉不一定能找到,但是廉哥你,一定能找到的。”

君廉像一只掉入猎人陷阱被激怒的野兽,怒吼着冲向老院长,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藤椅上拎起来,恶狠狠地吼着:“你到底想要怎样?还不够吗?我两个女儿还抵不过你的一张脸?”

胡思遥见他对母亲动粗,操起地上的矮凳就往他身上砸去,但立刻就被身边的壮汉捉住了,想挣开,却哪里挣得开?只得冲他吼道:“放开我妈!”

老院长猝不及防,被君廉碰翻了茶壶,茶水倒出来打湿了她的衣服。她无惧君廉,也不关心其他,只抖着骨瘦如柴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搂在怀里,连声说:“我的茶,我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