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鬼胎(第6/21页)
“我叫肖泉,肖邦的肖,泉水的泉。”
池翠走上扶梯,向地铁出口走去,一边问肖泉:“你住在哪里?”
“我?”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就住在……在这附近。”
他们来到地面上,天气更冷了,深秋的风掠过池翠的肩膀,她对肖泉说:“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了。”
“你应该去看医生,我是说你的鼻血。要我送你回去吗?”
池翠看着他在黑夜里迷人的眼睛,感到了某种不安,连忙摇头说:“别,你千万别送。”
“那好,再见。”
当他转过身以后,池翠才连忙问他:“肖泉,你明天晚上还来书店吗?”
“放心,我一定来。”刚说完,肖泉就消失在了迷离的秋夜中。
池翠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五
第五天。
还是9点半,肖泉准时出现在了书店里。他走到最后一排书架前,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池翠的脸上。
池翠已经不再害怕他的眼睛。昨晚与肖泉分开回家以后,她的精神反而好起来,下午与父亲吵架的烦恼也不再纠缠她。昨晚难得的一次,她既没有失眠,也没有做噩梦。肖泉那双眼睛,仿佛真的具有某种魔力,能够让她忘却一切烦恼,尽管只是暂时。
肖泉也向她点了点头,但表情不太自然,他的眉头始终都紧锁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池翠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地说:“你怎么了?”
“对不起,今天我有些不太舒服。”他的声音更轻,几乎只有贴着耳朵才能听清楚。
“你生病了?”
他不置可否地站在那里,第一次躲开了池翠的目光。
池翠有些忧虑地看着肖泉,她是第一次如此关切一个男人,她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块绣着笛子的手帕说:“我把手帕洗干净了,还给你。”
这一次她用了香皂,手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肖泉显得有些贪婪地嗅了嗅手帕,说:“谢谢。手帕我不要了,送给你做一个纪念吧。”
“纪念?”池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看着手帕上的那支笛子,这算什么?萍水相逢的纪念?
他们呆呆地互相看着对方。突然,肖泉的眼睛里出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痛苦立刻涌上了他的脸庞,他的双手搂着自己的额头,不停地颤抖着。
池翠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应该去医院。”
“可我答应过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来这里的。”他硬撑着说。
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动了池翠的心铉,她痴痴地说:“你……你真傻。”
“是的,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傻多了。”说完,肖泉的双手捧着自己的额头,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地铁大厅里,就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
池翠立刻跑了出来,她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整个大厅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起了肖泉的头,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还正常,只是眼睛处于半睁半闭之间,从眼皮的缝隙里露出半只瞳孔,那副样子显得有些吓人。他的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双手依然抱着脑袋颤抖着,看起来他是头疼得厉害。
池翠想把他拖起来,但她的力气不够。只能贴着肖泉的耳朵说:“你还能动吗?”
肖泉并没有休克,他听懂了池翠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一起用力,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池翠搀扶着他向地铁出口走去。看起来他还有些力气,在池翠的帮助下还能迈动双腿。
女收银员站在店门口呆呆地看他们,当她明白过来以后便大声地说:“池翠,店还没打烊呢。”
池翠就当没听到她的话,扶着肖泉径直向前走去,直到走出地铁车站。在马路边,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刚开出没多久,肖泉就在她耳边说:“别去医院。”
“你说什么?”
肖泉半躺在她的怀里,仰着头对她说话,似乎每吐一个字都非常吃力:“求……求求你……别带我去医院……求求你了。”
“可是你生病了。”池翠的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头,希望这样能为他减轻痛苦。
他几乎是哀求着说:“我没事,我很快就会好的……千万,千万别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