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肩犬(第5/9页)

那是女死者横尸点旁边,另一个男死者的大腿也曾经出现在那个位置。

萧安也看过那条腿的照片,目前他正在描地上狗的血爪印:“我真不能相信是这只狗把他主人的腿撕下来,拖到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唐研弯腰细看那些血痕,说:“对它来说必然是有意义的,只是我们没有能力理解。深海生物用发光代替语言,那些光是有意义的,我们也没有能力理解——我们永远无法像它们那样思考,更不可能感同身受。”

萧安叹了口气:“我希望不是因为这只狗撕了葛彭的腿导致他死亡,你看这狗的眼睛多纯良。”

唐研没有回答,他正在细看那些他从照片里发现的爪印。

地上的血痕已经干涸,所以分外清晰。

大圣的脚印在屋里到处都是,最多的地方在阳台,那里血多得像地上涂了一层黄油,留下的全都是大圣打滑的痕迹。大圣的脚印从阳台一直蔓延到屋里来,大厅里有许多,尤其是沙发周围——也就是女尸周围。

但血液并不仅限于两个尸体所在的位置,在卧室里有几点细小的圆形血点,非常整齐,在浴室里也有。浴室的一大块白色浴巾呈现淡粉色,用肉眼就能看出它曾被用来擦过血,又洗过了。这些东西都被勘验的警员标记出来,取样带走了。

那块浴巾没有被带走,大概是浴室里的浴巾不止一块,也可能是因为警员疏忽了,但没关系,他们可以来重复检查很多次。唐研把它拿起来抖了抖,浴巾上粉色的痕迹很均匀,大概是塞进洗衣机洗的。他抬起头,从浴室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大厅上的沙发。

狗是不会洗浴巾的,尤其圣伯纳犬并不是出了名的聪明。

大圣充满忧伤地趴在地上,唐研看着它——它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它是凶手,或者是唯一目击者。

但他不会说狗语,或者说狗并不只使用声音作为语言,而他也没有使用气味和肢体语言沟通的能力。

萧安正在检查厨房,他发现了一大堆泡面和整箱整箱的八宝粥,垃圾箱里还有外卖盒子。“这里的女主人不做饭?”

“做饭的工具和作料都很齐全,”唐研走过来看了一眼厨房上摆放的东西,“大概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没有做饭,”他回头看了鞋柜旁的行李箱一眼,“大概是出差了。”

“也就是说她一回来就被杀死了。”萧安说,“会不会是葛彭杀了自己的妻子?如果吴沁去出差了几天,刚刚才回家,那浴巾就是葛彭洗的……呃……”他也发现了自己前后矛盾——如果浴巾是葛彭洗的,那他在之前就已经受伤流血,那是谁让他受伤的?凶手如果是葛彭,他难道宁可埋伏在家里与妻子同归于尽,也不去医院救治或者打120呼救?

这没有道理。

何况如果葛彭埋伏在家里要杀吴沁,他后来为什么也死了?

“有一种可能。”唐研说,“有个第三人在家里先杀了葛彭,清洗了浴巾,正在整理现场的时候,吴沁回来了,他不得不杀死吴沁,并嫁祸到大圣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说,“但可能害怕犬吠声引来邻居,所以没有清洗完毕就逃走了。”

“你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萧安叹气说,“说实话。”

唐研双手抱胸倚在房门门框上,面带微笑说:“我只是在模仿人类的思维。”

“我不是人类。”萧安摊了摊手,“不会给你高分。”

唐研笑了起来,显然这样的对话让他很愉快:“事实上我觉得这些事是同时发生的。”

“哪些事?吴沁死亡,葛彭死亡,还有洗浴巾的事?”萧安摇头,“我不觉得洗浴巾的事有多么重要,能和两条人命相提并论。”

“你要从不可能的事看整件事。”唐研说,“这件事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但可能现场太血腥,吸引人眼球的地方太多,所以大多数人忽略了一件不可能的事。”他望了一眼地上,又望了一眼阳台,神态很放松。

“什么事?”萧安茫然。

“这个现场以及关崎给我们的照片,包括关崎自己的理解,都是吴沁在沙发遭遇袭击死亡,葛彭逃到了阳台,被这只大狗——或者别的什么野兽袭击,扯断了腿,然后失血过多死亡,所以尸体维持想要逃走的姿势,挂在了阳台的防盗窗上。”唐研说,“但是,葛彭是头下脚上倒挂在防盗窗上的,关崎说他可能想从防盗窗的逃生门出去。先别说葛彭家在四楼,葛彭被撕扯的时候是倒挂的。一个人头下脚上倒挂在防盗窗上,无论他是活着的时候自己用脚钩住栏杆,或者是死了无意中卡在栏杆上,那点微弱的力量怎么能和一只圣伯纳犬——或者别的猛兽撕扯的力量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