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12/13页)
“那人是谁?”
“是从那边来的。”
他所说的“那边”涵盖了斯特伦斯塔德到斯德哥尔摩的所有区域。
“你要价多少?”
“两千。”
“超级莱福”迅速心算了一下,将其与自己的熏制室的收益进行了简单粗略的比较。就每小时的单位收益来看,这是比不上熏制室的。
“是他吗?”
“超级莱福”向上扬了扬头。一个穿着皮夹克和黑色牛仔裤的男人正朝他们走来。
这个人已经做完了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就在诺德科斯特岛上。
现在他被迫得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地点是斯德哥尔摩。
***
她最终还是睡着了。
床头灯没有关,房门已经锁好,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丹·尼尔逊这个名字。
此人就是她在海湾看到的那个神秘男子。
这个夜晚,奥莉维亚完全被伴随高热而来的可怕噩梦给攫住了,连续好几个小时都是如此。突然间,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嘶吼,吼声从她张开着的嘴里传了出来。这是一声可怕的嘶吼。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渗出冷汗,她的双手伸向空中胡乱抓握着。在床背后的窗台上,一只蜘蛛正看着床上发生的这一幕——这个年轻女人在梦中正试图从一个可怖的洞里向上爬出来。
最后她终于从洞里爬了出来。
她记得最近这次噩梦中的每一个细小环节。她被沙子掩埋了,全身赤裸。当时是退潮时期,有月亮的光辉,空气很冷。海水开始涌了过来,越来越近,涌向她的脸。不过那并不是海水,而是成千上万只黑色小螃蟹组成的涌流。它们蜂拥而至,冲向她的脸,也冲进了她张开着的嘴巴。
她的嘶吼就是这样来的。
奥莉维亚从床上一跃而起,重重地喘着粗气。她用一只手拉起毯子,擦掉了脸上的汗水,随即环顾着小屋里的各个角落。刚刚过去的那一整夜都是一个梦吗?那个借电话的男人真的出现过吗?她走到门边,将门大打开。她需要新鲜空气,需要氧气,于是她走出小屋进到了黑暗中。现在风变得很小,吹在脸上感觉十分柔和。她突然想小解,于是走下门前的台阶,在一株大灌木下蹲了下来。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它,它就在她的左侧,很近。
那只行李箱。
那个男人的轮式行李箱就放在地上。
她走到行李箱旁边,在黑暗中四处环顾了一番。周围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人。至少她没有看到丹·尼尔逊。她在行李箱旁坐下,心想着应该把它打开吗?
她将箱盖上的拉链从一侧往另一侧拉开,接着小心翼翼地将箱盖掀了起来。
里面空空如也。
***
从远处望过去,那座灰色的活动房屋似乎非常富有田园诗般的意境。它身处英根特森林青葱的草木丛中,离索尔纳市的玛丽娜大草原很近,一丝微弱的黄色光芒从它的卵圆形窗户透了出来。
不过一进到房子内部,田园诗般的意境霎时便结束了。
这座活动房屋非常破旧。墙边的罐装液化气一度还能使用,可现在气罐已经锈蚀,没法再派上用场了。屋顶上的有机玻璃穹顶曾经还可以透些阳光进来,可现在玻璃穹顶上积满了灰尘,已经变得不再透明了。从前屋子门前挂着五颜六色的塑料门帘,现在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三条,而且它们都断掉了半截。这座活动房屋过去本是通巴镇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家庭用来度假的工具,现在则成了“独眼”薇拉的家。
起初她也会经常打扫,使房间里保持较高的卫生条件。然而随着她开始在垃圾箱里找东西,并坚持将越来越多的东西带回家,这里的卫生状况便急剧下降了。现在屋子里有成群的蚂蚁在垃圾堆里爬来爬去,各个角落都潜伏着大小不一的蜈蚣。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总比在隧道里或自行车棚里过夜要好。
薇拉会不时地找回一些与流浪汉有关的报纸文章和小海报来装饰墙面。其中一个床铺上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画,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孩画的鱼叉。另一个床铺上方的墙上贴了一份剪报:
并不是外面的人应该被放进去,而是里面的人应该被扔出来。
薇拉很喜欢这句话。
她正坐在一张破旧的胶木桌子旁边,为自己的手指甲涂上黑色的指甲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