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该来的就来,该走的就走(第8/14页)
短短几秒钟的犹豫,他就答应了。他是佣人,女主人向自己求助,他又是男人,一个无助的女人在哀求自己,尽管这件事有点离谱,他还是答应了。他踩在椅子上,往吊扇马达上挂起绳索,三姨太在下面托住大小姐的身体,就这么把大小姐吊了上去。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他亲手吊上去的女孩居然成了他的新婚“妻子”,而且躺在棺材里生了孩子……
逃离六角公墓后,他两天没敢回去,后来听说二姨太失踪了,卷走了不少财物,大太太咬牙切齿地说,二姨太肯定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他知道二姨太没有,她是抱着孩子跑了,可他没说,因为没人会相信,这个秘密索性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他挂尸体、娶尸体得来的报酬——五根金条,五十两金子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可惜他没能好好把握,转眼就输在了赌桌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金子的温度,就落进了别人的腰包。
天意,天意难违。
姚扣根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灯忽然亮了,同室的三位老人纷纷爬起来,围在他床前,朝他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好象医学院的学生在上一堂解剖课,自己变成了一具尸体。
“老姚这是怎么了?”
“他一定是做了亏心事啊……”
姚扣根气急败坏,大声咒骂他们,朝他们挥舞拳头,用脚踢他们,用拳头打他们,三个人却不为所动,哈哈大笑,好象是三个不怕疼的橡皮人。
姚扣根醒过来,果真是一场梦。户外的雨还在下,同室的三位老人都在呼呼大睡。姚扣根满头大汗,下了床,摸到墙脚,打开吊扇。
吊扇呼呼运转起来,凉风席席,他觉得舒畅多了。
那是一台古香古色的四叶吊扇,铜制马达透着古典的气息,它与众不同,因为下面吊着一个女孩,凤冠霞帔,霓衣绿裳,她的脖子被绳索勒得又细又长,好象快要断了,她随着马达一起转动,头发飞扬起来……
大小姐?!
我的梦到底醒了没有?
姚扣根拼命揉眼睛,窗台上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一只猫,黑猫,拖着一身长长的毛。
黑花?!
黑花从窗台上跳下来,蹿到吊扇下面,飕地一跃,把大小姐的身体当作树干,蹭蹭蹭爬了上去,对着那根绳索又啃又咬,很快把绳索咬烂了……
扑通!大小姐的尸体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尸体竟然没有头。
原来黑花咬断的不是绳索,而是大小姐的脖子!大小姐的头颅还挂在吊扇上,呼呼地旋转……
姚扣根惊恐万状,夺门而逃,漆黑的走廊里,他摔了一跤,天花板上有东西噼哩啪啦地掉下来,砸在他脑袋上,生生的疼,那不是雨点,而是一根根金条!
姚扣根不敢去捡,只顾逃命,他慌慌张张地跑到楼梯口,脚底踩到一根金条,金条居然象抹了油似的,啪嚓一滑,连人带金条从楼梯上翻滚下去……
第二天一早,敬老院的清洁工发现了姚扣根的尸体,他仰面躺倒在楼梯拐角处,脸上残留着惊恐的表情,手里死死捏着一样东西,别人好不容易才把他的手掰开,捏的不是金条,而是他和大小姐的那张中式结婚照。照片上,一个英俊的新郎面对着镜头,满脸青涩。
同室的三位老人惋惜之余,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干干净净的天花板上,没有吊扇,只有一盏吸顶灯,乳白色的灯罩是塑料的,灯管是节能型的,它一直亮着。看来昨天夜里姚扣根先打开灯,然后走出房间,穿过走廊,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老姚一定是在怀旧,越怀越伤感,结果失了足,唉!”一位老人哀叹。
整理姚扣根的遗物时,发现他的小灵通手机里有一条尚未阅读的短信,只有七个字:
“你做过亏心事吗?”
这条不起眼的短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葬礼上,敬老院的老人们来了约有三分之二,倒不是因为姚扣根的人缘特别好,而是老人们都联想到了自己,今天为这个送别,明天为那个送别,说不定后天就轮到自己了。
葬礼上,老人们还看见一辆黑色奔驰S500,一个助理模样的中年女人先下车,然后从车里走出一位老妇人,老妇人有七十多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从头到脚透着一股福相。穿的戴的都是国货,那种在老字号里定做、全手工缝制的衣服,价格一定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