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彭七月在1945(第6/15页)
彭七月走过去,毕恭毕敬地问:“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的旺仔QQ糖,有葡萄味的,还有橙味的,为什么那么好吃啊?象橡皮糖一样有弹性。”大小姐仰着脸问他。
彭七月笑着说:“因为里面有明胶和麦芽糖,所以既有弹性又不粘牙。”
“喔……”大小姐眨着眼睛,因为是单眼皮,眼睛不大,眼睫毛又黑又长,当她扑闪眼睛的时候,眼珠就象掩藏在灌木丛后,难以看清楚。但显然,她没有艾思那种猫头鹰的眼睛,这大概是她们唯一的区别。
“我可以拿给干妈吃吗?”大小姐又问。
“当然可以。糖是你的,你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那好吧。对了,你给黑花的伟嘉猫粮,牛柳口味的,它爱吃死了,我替它谢谢你!”
彭七月暗想,看不出这位大小姐挺有礼貌,冷冰冰的外表下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大小姐继续看她的漫画,黑花趴下来接着打盹。
彭七月走到花园一僻静处,可以看见那间小艾屋,乌道士大概还在里面炼他那遥遥无期的金丹。
四顾无人,彭七月打开那本THINKPAD“旧书”,他要研究一段视频。
昨天晚上,他从监控画面里发现三姨太的房间里有点异常。
深夜十一点钟左右,有一条黑影从三楼溜下来,蹑手蹑脚进入三姨太的卧室,他不是贼,而是一个偷情者,和三姨太在床上翻云覆雨颠銮倒凤,足足折腾到凌晨一点半才悄悄离去。这个男人肯定不是老爷,龚亭湖睡自己的老婆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何况乌道士要他禁欲,道士的话他言听计从。
那么是谁呢?是龚管家?还是某个男佣人?都不是,彭七月的怀疑对象是龚家的二少爷龚守银。
彭七月见过三姨太,三姨太穿着一件宝蓝洒花的衬绒旗袍,外面罩件鹅黄色的羊毛衫,包裹着丰满的胸脯,面色有些憔悴。彭七月给她端过点心,从“王家沙”买来的松糕、萝卜丝酥饼,还有从新上海带来的冰皮月饼,三姨太也没说什么好吃,嚼两口就咽下去了,吃什么都这样。她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不去花园,大概不想看见那口淹没延儿的大池塘,留声机反复播着那部《窦娥冤》:
“上天——天无路
入地——地无门
慢说我心碎
行人也断魂……”
对一个初为人母的少妇来说,失去八岁的儿子是何等沉重的打击,这种时候她需要丈夫,而龚亭湖却把全部心思用在了炼金丹上,没有关爱,没有性爱,就象一朵鲜花,没有雨水的滋润,再鲜艳的花也要枯萎。在这种情况下,三姨太与人偷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她又不是现代职业女性,公司里,客户里,会有数不清的男人向她献殷勤,供她选择,她只是大宅里的三姨太,能够接触到的男人实在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她又不愿委曲求全,从那些男佣人身上得到满足,因此当二少爷向她发起进攻,半推半就间,她依了他。
女人的情欲之火一旦燃烧起来,别说一个男人,十个八个也能烧成灰烬,所以才有那句话:真金不怕火炼。二少爷到底是真金还是镀金,或许只有三姨太才知道,彭七月并不感兴趣。
二少爷衣着笔挺,培罗蒙定做的淡灰派立司西装,梳着俗称“菲律宾”的波浪型大背头,这在十里洋场是司空见惯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有点象那个专演反派的香港演员吴启华。二少爷是律师,专门打经济官司,他从祥生汽车公司(今天的上海强生出租汽车)包了一辆车,每天接送自己上下班。律师事务所在贝当路(今天的衡山路),那里有日本宪兵队沪西分队,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这天午后,二少爷突然返回家中,这个时候,二姨太和大小姐都在花园里,老爷在书房午睡。同为男人,彭七月隐隐地预感到,他的回来跟那个有关。
果然,欲火焚身的二少爷居然敢在大白天溜进三姨太的房间,连裤子也来不及脱,就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搞起来,这一切都被隐蔽的摄像头拍摄下来,出现在彭七月的电脑上。望着这场性爱的“实况转播”,彭七月不禁也有了性的冲动,他忽然想到这里是解放前的旧上海,在福州路上,有着远东最繁华的红灯区:会乐里。为什么不去逛一逛呢?又不犯法,价钱上也能承受,就是有一件事让他后悔不迭,什么都带了,就是忘记带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