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冰棺(第13/16页)
以下是他们的工作记录:
星期一上午,一个被汽车撞死的老头。
星期二下午,一个因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的老妇人。
星期三晚上,一个遭遇歹徒、被匕首捅破心脏的出租车司机。
星期四中午,一个患白血病去世的女孩。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既可以安慰痛失爱女的中年夫妇,也可以安慰张厚与吴薄。
白血病女孩被推进太平间后,负责望风的张厚因为尿急去了洗手间,偏偏这时候,悲痛欲绝的女孩父母带着几个亲属一路嚎哭着赶来,欲再看女儿一眼,结果发现自己的女儿躺在停尸床上,身上的裹尸布被揭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拿着手机正在咔嚓咔嚓,一会儿横拍一会儿竖拍,挺带劲……
张厚没在“现场”,他逃得快,吴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新买的索爱手机被摔成了一堆报废的零件,丧女之痛化作疾风暴雨的拳脚,席卷了吴薄单薄的身体,短短的一分钟,吴薄就领教了什么叫“暴打”、“痛殴”、“海扁”……他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脸色比太平间的尸体还要难看。
验伤单是这么写的:脑震荡、软组织挫伤、第四和第六根肋骨骨折……
在吴薄养伤期间,张厚再也不敢去医院了,他削尖脑袋打听到几个车祸发生频率最高的路口,便风雨无阻地守在那儿,比站在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还要全神贯注。可惜他运气不好,整整三天,别说撞死人,连个受伤的也没有,只有一起小小的车辆碰擦。
耽误了三天,怕赶不上进度,张厚和吴薄商量下来,决定在网上搜索相关图片,搜索的结果让他们喜出望外,几十万张图片如滔滔洪水滚滚而来,剩下来的问题似乎就是选择了。
他们选择了几张南京大屠杀的图片,有被砍头的,有被刺刀捅死的,有被斩去四肢的躯干……他俩把这些惨不忍睹的黑白照片发送往那个号码,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骂着:
“小日本!操它的小日本!”
“应该来个东京大屠杀,看他们还敢不敢否认南京大屠杀!”
一分钟后有了回复,内容较长:
“我很失望。你们偷工减料,跟我捣糨糊。我要的是你们在死亡现场拍下来的,不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为示惩罚,前面拍摄的全部作废,从零开始。
抓紧时间吧。不然死去的舅舅又要来看你了,他会邀请你们和他一块躺冰棺的。”
看完这条长长的短信,张厚和吴薄你看我,我看你,乌龟对王八瞅了半天。
张厚说:“需要贿赂医院太平间的管理员,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一有目标就通知我们……”
“万一这招还是不管用呢?”吴薄问。
张厚翻着眼睛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那就只有去杀人了。杀一个,拍一个……”
13
就在张厚和吴薄焦头烂额的时候,彭七月在病房里整整躺了三天。
枪声一响,几个值班民警打算冲出来看个究竟,却发现房门被离奇地“锁”住了(其实是冻住了),好不容易撞开了门,在拘留室里发现了被冻僵的彭七月,他站立着,保持射击的姿势,枪柄和手掌牢牢冻在一起。民警为他取枪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掌心的皮都揭掉了……
拘留室地上湿漉漉的,好象被洒了水,地上躺着一枚弹壳,但是找遍周围,却没有找到射出去的弹头,它和艾思一道“失踪”了。
作为当事人,彭七月接受了各种各样的询问、讯问,他的解释是“枪走火”,其它细节一问三不知,由于他的沉默,这件事情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但他也得到了严厉的惩罚:交出武器,停职检查。
这就意味着,彭七月很可能从外勤转为内勤,他不再是刑警了。
没有什么能阻止彭七月,他决定按他的思路走下去。
彭七月再度造访海悦花园,问艾太太的丈夫:“你发现婴儿时,信是夹在书里的,还有几张照片,什么照片?”
艾先生现在是一家建筑公司的经理。往事如烟,却记忆犹新。
“第一张大概是文革时的吧,照片上有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戴眼镜,象个知识分子,女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估计是父女俩。后来我在那本书里发现作者的照片,和照片上的男人是同一人,果然是知识分子,还是个中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