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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比你惨这句话,恐怕能对自己说的人很多。但就是这种幻灭感,消磨了他的感情、理想、骄傲,把他变成了一个空洞的人。如果说何处艰难,无非是青年时代慢慢到来和远去。在美国,独自一人,只不过把这种幻灭感放大了。何况他和很多在这里的人,原本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陷入沉思的忍凝视着毛米,这个头脑简单的人生伴侣不会经历这样的幻灭感,也永远无法理解所谓的“最艰难”。忍不由又想起了乌玛。当他发现乌玛原来一直爱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愤怒感一直有增无减,这使他在很大程度上认可了自己拿刀刺向乌玛的事实。过去无数个日夜对乌玛刻骨铭心的爱恋以及后来由于绿卡问题而感到的痛苦自责,到最后却得知自己不过是另一个男人的“替代品”,换做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他或许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带来对自己职业前途无法挽回的打击,但从未感觉内疚。
现在,大错已然铸成,他的怒火渐渐平息,而过去对乌玛那种怜悯心痛的感觉竟然又悄悄回来了。这个女人不过是个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她背井离乡,被丈夫抛弃,又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虚伪的男人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最后孑然一身。自己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爱过她的人,但最后所做的无非也是在她胸口捅一刀。而这一刀,不仅杀死了乌玛,也杀死了自己。
过去的往事在忍的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他摇摇头,对毛米淡淡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艰难的地方。只是每个人都这么说,也就像真的似的了。”
毛米从秋千架上伸出双臂,轻轻搂住忍的身体,说:“真不希望你总是这样一副悲伤的样子。不管你会不会被警察抓去,我都要尽量让你幸福。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和宝宝都会等着你。”
这不是毛米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来,却让忍心里一阵触动,差点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