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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上的一扇窗户里他看见她站在院子里。

“弗朗西斯。”他知道声音是从他的卧室里传出来的,他知道是巨龙的声音。这种与巨龙不再成为一体、被分离的两个个体的感觉让他感到迷惑。他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分离是在他用手感受莱芭的心跳的时候。

巨龙以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这简直令人恐怖。

“弗朗西斯,到这里来。”

他试图把叫他的声音关掉,可这声音在他下楼的时候又开始叫了。

她能发现什么呢?外婆的假牙在杯子里丁当地响过,可是他为她拿来水以后就把杯子拿走了。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弗雷迪的磁带。在客厅的录音机里。他去检查了一下,磁带被倒到了头。他记不起来是否在给《国民闲话报》的电话中播放磁带以后就把它倒到头了。

不能再让她进这个房子了。他不知道在房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她有可能会看到惊奇的事情呢——巨龙可能会下界的。他已经领教过,她多么轻而易举就能打乱计划。

可那些妇女看到她上他的面包车了。华菲德能回忆起他们曾在一起。在慌慌张张中他穿上了衣服。

莱芭·麦克兰摸了摸一棵树阴面清凉的树皮。在院子里来回走的时候又感觉出了太阳的存在。通过阳光的热量,通过户外空调机的嗡嗡响声,她总能判断出自己的位置。航行,她生命的原则,是很容易的。她走过来又走过去,手在灌木丛和花丛的顶端轻轻拂过。

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她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面朝什么方位。她想听听空调机的声音,可是空调被关掉了。她感到瞬间的不安。然后她双手击掌,从房子的一头听到了令人安心的回音。莱芭打开了手表的表面玻璃,通过摸表针的位置知道了时间。再过一会儿她该叫醒D了。她该回家了。

纱门很响地关上了。

“早上好。”她说。

他的钥匙在他走过草坪的时候清脆地响着。

他走近她的时候小心翼翼,好像走得太快身边带起的风就会把她吹倒似的。他看到,她并不害怕他。

她对昨天晚上他们做的一切并没有显现出尴尬和羞愧,她也并不气愤。她并不从他身边跑开或是威胁说他实施了性侵犯。他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否因为她看不到他的生殖器。

莱芭把双臂搭在他身上,把头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费了半天劲才说出“早上好”。

“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D。”

真的吗?应该怎么回应呢?“好啊。我也是。”这听起来还过得去。把她从这里送走。

“可是我现在需要回家了。”她说,“我姐姐要来接我吃中饭。你要是愿意可以一块来。”

“我得去工厂。”他说,修改着他原先准备好的谎言。

“我去拿我的包。”

噢,不。“我去拿。”

多拉德几乎对自己真实的感情无动于衷,也无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就像破损了的面部皮肤留下疤痕后就不会再羞红一样。多拉德不知道自己和莱芭·麦克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他糊涂了,而且新的与巨龙分裂的恐惧刺痛着他。

她威胁他了;她并没有威胁过他。

在外婆的床上,他们做爱时她令人吃惊的顺从和活生生的动作还历历在目。

很多时候多拉德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直到他做些事情让自己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对莱芭·麦克兰是什么感觉。

他送她回家的路上,一件很令人厌恶的事让他对自己的感觉了解了一些。

刚刚从70号州际公路上林白大道的出口下来的时候,多拉德开进一家加油站。

服务员是个魁梧的面带愠色的家伙,呼吸里有麝香葡萄酒味。多拉德请他去帮忙看看车里还有多少油的时候他老大地不情愿。

需要一品脱的油。服务员狠很地把油管塞进油箱里,让汽油溅到了发动机上。

多拉德钻出车厢准备付款。

这服务员好像对擦挡风玻璃特别上心;副驾驶座的挡风玻璃。他来来回回不停地擦。

莱芭·麦克兰坐在高高的圆背椅上,她跷着二郎腿,裙子边沿露出膝盖。白色的拐杖放在座位之间。

服务员又开始重新擦,他的眼睛却盯着她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