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中 风飕飕(第6/31页)
游武强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扑过来,他本能地抽出了腰间的那把生锈的刺刀,不过,他握着刺刀的手微微战栗,也许他的灵魂也在白衣女子的强大力量的压迫下战栗,白衣女子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游武强嘴巴里吐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白衣女子走到了游武强的面前,离他也就是半步之遥,他们相互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一个急促,一个平稳。白衣女子轻声说:“你怕了?你的手在颤抖,你会用你手中的刺刀把我捅死吗?”
游武强的嗓子发干,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白衣女子伸出了手,她的手指修长而白嫩,她轻而易举地从游武强手中的刺刀说:“这把刺刀跟了你很多年了吧,一定杀了不少人吧,我闻到了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这是一把杀人的刀,杀人的刀是要用人血来喂的,否则它就生锈了,失去了它的光芒,看来,这把刺刀也有日子没有喝人血了。”
游武强的心跳加速,在这个女子面前变得无能为力。
他杀不了她,但是如果她要把刺刀捅进他的胸膛,他不会作任何的反抗。
白衣女子幽幽地说:“我不会杀你的,游武强!”
说完,白衣女子把刺刀扔在了地上。
白衣女子扯下了蒙住脸的白麻布。
游武强惊呆了。
他看到了一张无比美艳的脸。
那双眼睛却散发出血红的光芒……
7
丧鼓声有节奏地在游家大屋里响着。入夜后,去县里请画师的人匆匆赶回来了,他对王秉顺和游武平说,他去找了县城里所有画店的画师,他们没有一个肯来的,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愿意来。明天正午就是出殡,游长水的遗像画不出来,游武平急得火烧火燎的,本来父亲的死就让他失去了主心骨,他仿佛被扔进一口翻滚的大油锅里,承受着痛苦的煎熬。王秉顺也挠头,在这个问题上,丝毫办法了没有。他叹着气对游武平说:“看来只能这样了,明天出殡的时间是不能够更改的,只好先让长水兄入土为安了,以后来了新的画师,再让他给长水兄补画一张遗像了!”游武平无奈,也只好如此。
游武平走进了母亲吴琼花的卧房里。吴琼花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圃团,口里喃喃地诵着经文。游武平坐在椅子上,注视着表面平静超脱的母亲。过了好大一会,吴琼花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武平,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没有人再会帮你了,你要像个男人一样挑起重担了。”
游武平满脸凄惶,内心充满了恐惧。
在强势的父亲和兄长面前,他从来都是一个弱小的人。
游武平哭丧着脸说:“没有画师愿意来给爹画像。”
吴琼花冷冷地说:“人都死了,还画什么像,有什么用呢?你如果要记住一个人,心里记着就行了,如果你不想记住他,留下了画像你也会很快把他遗忘。等我百年之后,就是你能够请到画师,也不要给我画像,明白吗?”
游武平点了点头,可他心里还是没有完全理解母亲的话。
游武平轻声地说:“娘,你不出去看爹一眼?”
吴琼花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看了,该看的早就看了,现在看一个死人,还有什么用?”
游武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如此决绝。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心里堵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想起了兄长游武飞,游武飞自从调防离开县城后,就一直没有回家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在什么地方也无所得知,所以,父亲的死讯也无法送达。如果游武飞在家,游武平就不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吴琼花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武平,你哥武飞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他,他满身是血站在我面前和我告别,我想他一定是遇难了,从前我每次梦见他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十分准确的,这次也不会错。一切都是命,逃都逃不过。你不要害怕,害怕也没有用的,你该承担的就要承担,所以今后你要像个男人一样活着了,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你了,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你好自为之吧。我该说的话也就到这里,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掂量吧。你出去吧,去陪着你爹,我累了,要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