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4/5页)
这才叫真正的话不投机,为此,郑耀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些时候,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面对号召,广大人民群众积极参与,并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极其宝贵的意见,这意见对纠正我党存在的不良工作作风,起到了积极帮助作用。但极少数分子却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散布反党反社会主义制度的言论,并放肆地向党发动言论进攻。他们说“现在学生上街,市民跟上去”,“形势非常严重”,共产党已经“进退失措”,攻击社会主义制度不如资本主义制度,没有优越性,诬蔑国内形势是“一团糟”,“现在政治黑暗,道德败坏,各机关都是官僚机构,比国民党还坏。”他们全盘否定社会主义改造和各项建设成就,说“历次运动失败的居多”。他们甚至公开提出要共产党退出机关学校,政府代表退出公私合营企业,叫嚣“根本的办法是改变社会制度”。一些人别有用心地煽动和阴谋活动,加上当时某些报刊也传播了一些错误言论,一时间,在国内造成了极为紧张的气氛。
言论是自由的,但问题就在于,发表言论的人其目的是什么。在今天看来,将错误和不实的事情强加于人,还要触犯刑法的诽谤罪,更何况是刚建国不久,当时国内国际形势均非常紧张的新中国?1957年6月8日,面对全国暗流汹涌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社论:《这是为什么》?于是,由少数人连累多数人后半生政治命运的“反右运动”,就此拉开了帷幕……
这场运动原本与郑耀先无关,因为他早就被剥夺了“乱说乱动”的权利。虽说劳改农场并未完全限制他自由,但他一言一行还是要定期向组织汇报的。不过1957年年末,市公安局收到一封来自劳改农场的信,署名是周志乾。信的内容非常令人吃惊,居然公开为一些已被划成右派的知识分子鸣冤抱屈。
“好你个周志乾,果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哼哼!这回你可不够聪明啊!”将信笺往桌面上一摔,段国维打电话对部下高声断喝,“把他给我抓起来!”
派谁去抓人?当然还是郑耀先的宝贝徒弟——马晓武。
晓武也没料到师父会办出这种事,按理说,以他那种冷静的性格及算死牛的智慧,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谁又曾想到,他还真就这么做了。晓武领人赶到农场时,郑耀先正在上厕所,蹲在茅坑上,他笑嘻嘻瞧着宝贝徒弟,还伸手要烟抽。
屏退了左右,晓武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是不是吃饱撑的?啊?现在是什么时候?别人躲还躲不及,你怎么还要顶烟上?还嫌自己不够倒霉呀?”
“有烟没有?”
“没有!”
“哎?小兔崽子,你这可不够厚道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父,连这点忙都不帮?唉!这一进去,再想抽几口,恐怕就难了。”
“你还知道自己会进去?啊?你这不是往死了捉么?”
“谁告诉你我会死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倒把暴跳如雷的晓武弄愣了,他傻傻瞧着师父,那样子就好像见了鬼。没心没肺的人他见过,但如此没心没肺之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得给自己找条退路,”向入口望了望,郑耀先压低嗓音无奈地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反革命嫌疑犯,也就是说属于不审不判,悬在中间十三不靠的身份。我还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被判二十年徒刑的囚犯,只要能熬过刑期,还会有出头之日那一天,可我呢?这顶帽子会被扣上一辈子,到死都摘不下来。那种不被人信任的滋味你体会不到,我曾多次暗示过老钱,可他对待我个人问题总是含糊其辞,为啥你知道么?因为我们这行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派出的情报员,不管他以后能不能回来,就当作已经死了。即便他命大,侥幸活下来,也不可能再得到完全信任,直到死去!”
“师父……”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信这条规矩打不破。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么直到死,我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嫌疑犯。但右派不同,那些倒霉的知识分子都是国家精英,民族的脊梁,扣在他们脑袋上的帽子,绝不会扛一辈子,国家迟早会给他们平冤昭雪。到那时我也就随大溜,以纠正右派为名,让国家给我一个说法……晓武啊!师父这么做你能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