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王马殿臣(下)(第5/17页)
兄弟二人在此相遇,不由得感慨万千。迟黑子说:“兄弟,以你的身手,何必给地主看家护院当炮手,东家再抬举你,也不过把你当一条看门狗,真到了事儿上,为了几顿饱饭就得替他拼命、给他挡枪子儿,哪来的情义?不如跟哥哥我上山当胡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岂不快活?”
马殿臣听罢半晌无语:“如今天下大乱,上山为匪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落草为寇?祸害老百姓的事儿,更是决不可为。”
迟黑子对马殿臣的脾气一清二楚,告诉马殿臣:当今天下,四海分崩、八方播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任人宰割,不如上山当响马,祸害老百姓的勾当咱们决计不做,只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劝他不可迟疑,回纪家窑准备准备,等到山上的人马下来,里应外合先砸了这个窑,得来的钱粮布匹,都给马殿臣当见面礼。
马殿臣一听这可不行,当不当土匪搁一边儿,这个窑可不能砸,东家虽说是个大地主,却并非为富不仁,对待家中的长工、佃户都还不错,这些年吃人家喝人家,没少受人家恩惠,大丈夫知恩图报,不能干吃里扒外的勾当。
迟黑子一挑大拇指:“这是兄弟你仁义,咱不砸这个窑了,你快去收拾收拾,立即随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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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大院里的炮手,在炮孔中瞧见马殿臣和匪首在门口聊上了,说的全是黑话,还越聊越近乎,忙跑去告知东家:“东家呀,可了不得了,你快看看去,马殿臣和胡子是一伙儿的,咱们赶紧逃命吧!”
东家大惊失色,心想:这马殿臣在我们家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出过门,几时跟胡子勾搭上了?当时冷汗可就下来了,私藏土匪按律当死,这可如何是好?稳了稳心神,告诉手底下人先别急,看看情况再说。等马殿臣回到院子里,找到东家将情况一说,怎么来怎么去,那匪首是我结拜的兄弟,我不在您这儿干了,跟他上山也当胡子去。这一番话把东家几乎吓尿了裤。马殿臣说:“东家待我不薄,我马殿臣并非无情无义之辈,这一去虽是落草为寇,可到死也不会来砸纪家窑,不仅如此,倘若有别的土匪敢来造次,东家托人给我捎个信,我必定下山相助。”
东家纵然万般不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炮手啊!这些年纪家大院安安稳稳,那可都是马殿臣的功劳,无奈马殿臣去意已决,拦也拦不住了。马殿臣辞别了大院中的东家、伙计、一众弟兄,出门跟迟黑子上了山。到了地方一瞧,是高峰上的一片屋子,仅有一条险路上去,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官兵进剿势比登天。山上这几排大屋,盖得比马架子强不了多少,屋子里盘着火炕,土匪们盘坐在炕上耍钱、喝酒、抽大烟,屋外有人擦枪磨刀,一派的杀气。迟黑子带马殿臣进了聚义分赃厅,这是个连三间的房子,打通了一明两暗,正当中盘了一个大炉子,四周围有些桌椅板凳,迎面墙上挂十八罗汉画像,画像底下是一个大铁槽子,里面满是香灰,画像下边摆了一张交椅,上铺虎皮,这是迟黑子的座位。相传十八罗汉是土匪的祖师爷,所以关外的土匪都拜十八罗汉。老时年间的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当中,没有“匪行”却有佛主,上九流是:一流佛主,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员外,六流客;七烧,八当,九庄田。这十八罗汉说起来乃是佛道的化身,因此在上、中、下九流之中列为一流,由此可见,拜十八罗汉为祖师爷的土匪还是上九流。
书要简言,且说马殿臣和迟黑子一前一后进了聚义厅,迟黑子吩咐手下把小的们都叫来,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落下,全都得来。不一会儿,屋子里挤挤插插站满了人,老土匪、大土匪、小土匪加起来将近二百来号,这全是亡命之徒,一个个拧眉瞪眼,有的脸上还带着伤疤,都好似凶神恶煞一般。迟黑子看人都到齐了,一指马殿臣,对群匪说道:“这位熟脉子,是大当家我的挨肩儿,传正管直,称得起英雄好汉,今天前来挂柱,往后在咱这个绺子上啃,不必找支门子,大当家的我来担保,弟兄们,摆香堂吧!”他这黑话是什么意思呢?大致上是说马殿臣是他的兄弟,胆子大枪法好,此番上山投靠,以后他跟咱们在一个锅里吃饭了,由我亲自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