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7/8页)


  “但……”
  “客人来了,你快去招呼,不用理我。”打断何以纯的话,容若轻轻推了她一把,自顾自地喝着柠檬水。
  何以纯站起来,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似乎总是忘记自己也是这里的一份子。”
  容若笑着耸肩,直到何以纯离开,才低下头盯着手中的玻璃杯,若有所思。
  是谁说过,习惯是第二个上帝。可是她没有想到,对自己来说,这个上帝居然降临得这么迅速——不过短短四天时间,她竟似乎已经从内到外彻头彻尾的习惯了云湛的亲密存在和气息。当今早她又一次挽着他的手臂醒来时,已不会像前天那样带着惶惑迅速离开他的身边。反而,她莫名其妙地、清醒而安静地在云湛的怀里继续停留了近十分钟,然后,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样,下床,洗漱,换衣。
  吃早餐的时候,她看见桌上的海棠,插在水晶瓶里,带着清澈晶莹的水滴。
  ——那是她喜欢的花。
  侧头对上云湛的眼,心下了然之余,更有淡淡的喜悦在缓慢涌动。
  还有这两天总是与清淡口味背道而驰的各色餐点食物——她当然知道油盐对心脏病人的影响。
  淡黄色的柠檬片在水里慢慢旋转,最终沉入杯底。
  也许,不只是习惯,也许,她已经开始贪恋那一份生活中的温情,而在不久的将来,她可能会更加沉溺在那一份看似不经意的关心和宠爱中……心不在焉地转动水杯,容若在心里这样想,带着一点慌乱,无措,和茫然。
  “明天我要回乡下老家一趟。”晚餐的时候,何以纯说。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一个星期后吧。”
  “店怎么办?”
  “如果你愿意守着,当然就继续开着,否则,只好暂停营业。”
  容若慢慢咀嚼着牛排,咽下后,又喝了口水,才说:“交给我吧。”
  何以纯接地飞快:“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不要偷懒。”
  “当然。”刀叉在白瓷盘中熟练流畅地来回运动,容若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微笑。
  “你今天反常。”何以纯挑高了眉,眼里流动着怀疑。
  “有么?”
  “你对‘蓝夜’何时有过主人的自觉?”
  “从今天开始,不行么?”
  放下餐具,容若和着音乐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
  早出晚归,是否可以稍微阻止自己的陷落呢?
  “从明天起,我可能会很晚回家。”容若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从镜子里看云湛,看到他坐上床,动作不甚流畅地躺下。
  “怎么?有事?”云湛拉好被子,与镜中的她对视。
  “以纯回老家,我负责看店。”
  “晚上几点关门?”
  “十一点。”
  容若走到床尾坐下,看着云湛。
  “怎么了?”
  “你没告诉过我。”她没头没脑地说。
  “告诉你什么?”
  “……这个。”伸手拿过一旁椅子上的软垫扬了扬,她又看着他被子下的脚。
  如果不是刚才云湛洗澡的时候,佣人恰好进来,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他睡觉的时候脚下是要垫着软垫的。而这几天晚上,他从没这样做过。
  云湛怔了怔。
  以前这都是佣人帮他做的,自从结婚后,夜晚时间佣人不会擅自进来,并且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工作已经由容若接替了。
  “是我忘了。”他淡淡地说。而事实上,有和没有,也确实没有区别。
  无言地掀开被子,容若按方才佣人教给她的方法,将软垫抵在云湛的脚上。
  上床熄了灯后,她平躺着,安静中,又突然问:“通常都是夜里几点翻身?”
  “……两三点。”黑暗中,云湛的声音很低,带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出的些许无奈。
  许久没听见身旁的回应,他又说:“你睡吧,不用特意醒来。”事实上,他也不认为平时本没有在半夜清醒习惯的容若,能够在那个时间醒过来,帮他翻身。
  仍旧没有回应,容若只是动作很轻很慢地侧过身,背对着云湛。被子挡住了她一半的脸,她在暗夜里微微皱着眉,心里有一阵很强烈的悲伤不断地涌上来,却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身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