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3/36页)
没错,我根本压根儿就瞧不起这个故乡的仪式……不对,是我当时压根儿就没把什么成人参拜放在心里。对于打从出娘胎之后第一次摆脱父亲及兄长们的影响,尽情地享受一个人逍遥自在的生活的我来说,初户的故乡早就已经被我留在了遥远的过去,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天大地大的事,是根本不会想要回去的地方。
当时的东京正值战后的复兴期,刚好又是朝鲜特需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据说韩国的李承晚总统后来还曾经说过:“联合国共计十六个国家的青年都投入了这场战争,用自己的热血来换自由阵营的和平,但是日本的青年们到底贡献了些什么?难道就只有看电影、打小钢珠、被脱衣舞娘迷得神魂颠倒吗?”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而且就我们那个世代来说,根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换句话说,我也只不过是数以万计挥霍自我青春的日本青年之一罢了。
我唯一一点跟其他日本青年比较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我还是会无意识地从自己的故乡、从自己的家、从自己的父亲身边逃开……
正因为如此,当我知道父亲为此大发雷霆的时候,就更不想在那么糟糕的时间点上回去了。虽然也曾经担心过,要是因为这样就被家里切断经济来源该怎么办,不过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到时候顶多再把裤带勒紧一点就是了。话虽如此,我却连一份像样的打工都没有,万一真的被家里切断经济来源,肯定连学费都有缴不出来,然后被大学踢出来,最后流落街头。还好父亲似乎没打算赶尽杀绝,所以我便在不愁吃穿的情况下顺利地念完了大学,和同年纪的年轻人比起来,我甚至可以算是在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下长大。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年,我已经完全忘了什么仪式的事,所以收到祖母的来信时还吓了一跳。我猜父亲可能是认为我今年春天已经从大学毕业,如今为人师表,是时候可以回去完成成人参拜的仪式了……
换作是平常的我,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祖母在信末的那一句“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参加”的话却反而困住了我。祖母虽说是父亲的母亲,但是祖父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现在儿子才是一家之主,在我们那种乡下地方,“夫死从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光是想象祖母夹在我和父亲之间的窘境,就不免让我为之鼻酸。
最后,和堂哥讨论过之后,我决定回去完成成人参拜的仪式。
“就算你从今以后都打算跟家里保持距离,但也不是从此就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还是尽可能不要留下疙瘩比较好吧!”
虽然高志已经当上了高中老师,却还是不改大学时代游手好闲、喜欢恶作剧、老是干一些蠢事的坏习惯,如今却难得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教。正因为他平常总是不够正经,所以认真起来的意见反而更有说服力,因此我也乖乖地照他说的话去做。
于是相隔四年之久,我又回到了初户。
2
在去年的第二学期过了一半之后的某个礼拜天早上,我踏上了回家的路。其实礼拜六只要上半天课,如果我下了课之后马上离开学校的话,虽然抵达初户已经是半夜,但是礼拜天一早就可以开始进行仪式。问题是,礼拜天是御山神社例行的秋大祭,村子里的人都会聚集起来,我才不想在那种状况下进行成人参拜的仪式,所以才会故意请了礼拜一的特休。我的如意算盘是,只要进上进入三山,当天夜里应该就可以回到东京。而且回家的那天早上,我还可以慢条斯理地从东京出发,为的就是不想太早回家、不想太早面对父亲和兄长们。
作为成人参拜舞台的三山,顾名思义是由三座山形成,却被视为一座山,也就是所谓的神山。然后,最前面那座山的高度连五百公尺都不到,第二座山也只有七百公尺左右,第三座山还是没有超过一千公尺。而且还有称之为参道的山路从山脚下的“里宫”通往盖在第一座山里的“一之中宫”、再通往位于第二座山顶上的“二之中宫”、以及坐落在第三座山的“奥宫”,即使要穿过三座山,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