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6/8页)
休息过后,他们爬坡上山。到达山顶时有阳光照射,简的怒气也消了几分。过了一会儿,埃利斯伸出胳膊搂着她道:“发号施令是我不对,我道歉。”
“多谢。”简别扭道。
“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有点。对不起。”
“没事儿。把孩子交给我吧。”
简把孩子递过去。卸下一份重量,她这才感到后背疼得厉害。抱孩子对她而言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长途跋涉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感觉就像从超市满载而出,然后一口气走了十英里。
日头渐渐攀升,空气也渐渐回暖。简解开外衣,埃利斯也脱下外套。穆罕默德依然裹着他那件苏联军大衣。阿富汗人只有碰到极冷或极热的天气才会改换衣装。
时近中午,他们走出里纳尔狭窄的山谷,进入广阔的努里斯坦谷。这里道路被清晰地标示出来,几乎跟通往五狮谷的小路一样。他们由那里向北,沿河流逆行上山。
简又累又沮丧。凌晨两点钟爬起来,到现在已经走了十个钟头——结果兜来转去才往前走了四五英里。埃利斯还计划在当日再走十英里。她已经连走了三天,不歇到天黑,恐怕实在是走不动了。连埃利斯也累得够呛,满脸暴躁。他这是累坏了。只有穆罕默德一如既往,看不出一点疲倦。
他们在里纳尔谷的村外没见到什么人。在这里则碰到些旅人,多数穿着白袍,头戴白色头巾。努里斯坦人一脸稀奇地看着这两个筋疲力尽的白皮肤陌生人,见了穆罕默德则是以礼相待。毫无疑问,这是因为他肩上背着的那条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
他们艰难向山上跋涉,路上遇到一个黑胡子、大眼睛的年轻人扛着一条鱼叉,那叉子上叉着十条鲜鱼。三个人走不动了。年轻人的口音混杂,从他与穆罕默德的对话中,简听出一些达里语,偶尔还会夹几个普什图语单词。不过彼此还是顺利达成共识,穆罕默德买下了三条鱼。
埃利斯一边数钱一边问简:“五百阿富汗尼一条鱼,那是多少?”
“五百阿富汗尼相当于五十法郎、五英镑。”
“十美元,”埃利斯道,“这鱼够贵的。”
简真希望埃利斯能少些废话:她能继续朝前迈步已经够费劲的了,埃利斯居然还在那里念叨什么价钱!
那位叫哈拉姆的年轻人说,鱼是在蒙多尔湖抓到的,往谷里再走走就到。不过他看起来不像个渔夫,那鱼说不定只是他买的。年轻人放慢脚步,与他们同行。他一路说个不停,貌似对方听不懂也毫不介意。
努里斯坦与五狮谷一样,岩石众多,而且每隔几英里,便有一小块开阔的平原和梯田。最值得注意的是两侧山坡上茂密的冬青栎林,如同羊背上的毛一样密实。那些地方也是简心中最后的荫蔽之处。
上山的路上没有什么岔路,简总算松了口气。他们越走越快。某处由于滑坡,道路封堵。但这回,简和埃利斯成功地翻越了路障,穆罕默德则牵着麦琪涉水逆流,多走几码地与他们会合。过了一阵,经过一段延伸入河中的桥台,前方依悬崖峭壁而建的是摇摇晃晃的木头栈桥。麦琪死活不肯上去,穆罕默德只好再次牵她过河。
此时的简已经累得几乎要倒下。待与穆罕默德会合,她说:“我得歇一会儿。”
穆罕默德说:“就快到加德瓦尔了。”
“还有多远?”
穆罕默德与哈拉姆确认了一番,转头对简道:“再走半个钟头吧。”
半个小时,现在却像是永远也走不完。她告诉自己,没问题,不就是半个小时嘛,同时尽量不去想后背的疼痛。
一转弯,村庄出现在眼前。
那景象令人振奋,更是求之不得:山坡上木屋层叠,仿佛小孩子玩“背媳妇儿”一般,仿佛底层的房子一塌,整个村子都会倾覆水中。
一接近村里的第一所房子,简便往河边一坐,不再往前走。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疼,快要连抱孩子的力气也没有了。埃利斯坐在她身旁,看样子也是筋疲力尽了。房子里露出一张好奇的脸孔,哈拉姆立刻上前与那位妇女交谈,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情况。穆罕默德把麦琪拴在河边可以吃草的地方,然后蹲在埃利斯身边。
“得买些面包和茶。”穆罕默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