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8页)

“她会想明白的。”吉尔说,“在美国,有两个父亲的孩子多的是。”

“那并不成为理由。是我搞砸了,我就应该面对。”

吉尔拍拍他的膝盖,这又一次出乎埃利斯的意料。“对自己别太苛刻。”她说,“这不是你的长项。跟你结婚不到一个月我就明白了这一点。你不追求房产、事业,也不求都市繁华、生儿育女。你是个怪人,正因如此我才爱你;也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毅然放手。我爱你是因为你与众不同,因为你疯狂、刺激、特立独行。你无坚不摧,然而却不是居家男人的料。”

他默默坐着,思考着吉尔的话。这番话的确出于善意——这让他觉得温暖而感激;然而,真是这样吗?埃利斯并不这么认为。我是不想在城里买房子,他想,可我想有个家:摩洛哥的一栋别墅,格林尼治的某个顶楼寓所,或者罗马的一间阁楼。我不求娶个妻子操持家务——每日洗衣、做饭、买东西、给孩子开家长会;可我想要个伴,想与她分享书籍、电影和诗歌,在夜晚聊天。我甚至愿意要个孩子,把孩子抚养成人,让她知道迈克尔·杰克逊。

然而,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吉尔。

她把车子停下,埃利斯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达东区航站楼。他看看表:八点五十。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还能赶得上九点的飞机。“谢谢你送我。”他说。

“你得找个跟你性情相投的女人,跟你得是同类。”吉尔说。

埃利斯想到简:“曾经遇到过一个。”

“怎么样了?”

“她嫁给一位英俊的医生。”

“那医生跟你一样是个疯子?”

“我想不是。”

“那必定不会长久。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大约一年前。”

“啊。”大概是吉尔明白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埃利斯回国,也全面进入了珮朵的生活。然而吉尔还是保持风度,没有言明。“听我一句,”她说,“打听一下她过得怎么样。”

埃利斯下了车:“回头聊。”

“再见。”

埃利斯甩手关门,车开走了。

他匆匆走进机场大楼,在还差一两分钟之时赶上了航班。飞机起飞时,埃利斯在前排座椅后的口袋里找到一本新闻杂志,在上面搜寻着关于阿富汗的报道。

自从比尔告诉他简果真随让-皮埃尔去了阿富汗,埃利斯便一直密切关注着战争局势。如今,阿富汗战争已不再是头版新闻,过上一两个星期,可能连条报道也没有了。但现在冬日的平静已经过去,每星期媒体上至少会有一两则消息。

这本杂志上有一篇关于苏联人在阿富汗立场的分析。埃利斯带着几分怀疑开始阅读——他知道,很多新闻杂志上的类似文章都出自中情局:某位记者拿到中情局对于某局势的独家情报评估通报,然而事实上,他却在无意中成为了针对另一国家情报机关的假情报传输通道,而新闻报道的真实程度比苏联的《真理报》好不到哪去。

不过,这篇文章似乎还算真实。上面说苏联正在集结军队和武器,为夏日发动大型攻击做准备。对于莫斯科政府来说,这个夏天,成败在此一举:要么在今年之内将反抗军摧毁,不然只能被迫与之达成某种协议。埃利斯觉得有道理:他要看看莫斯科的中情局人员怎么说,不过他也有预感——说出来的话应该都差不多。

文章中罗列着袭击的主要目标区域,“帕尼歇尔谷”赫然位列其中。

埃利斯记得让-皮埃尔提到过这个“五狮谷”。文章中也提到了马苏德——反抗军领袖,这个人让-皮埃尔貌似也提过。

他朝窗外望去,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埃利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毫无疑问,这个夏天简将陷入极度的危险。然而,不管怎样,埃利斯都无能为力。

他低头翻着杂志,开始读一篇有关萨尔瓦多的文章。飞机在轰鸣中飞往华盛顿。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艾伦·温德曼请埃利斯到一家可以远眺波多马克河的海鲜酒店吃午饭。温德曼迟到了半个小时。这是个典型的华盛顿特工:深灰色西装,白色衬衫,条纹领带;狡猾如鲨鱼。既然是白宫付账,埃利斯索性点了龙虾,还要了一杯白葡萄酒。温德曼要了矿泉水和色拉。这是一个怎么看都“紧”得要命的男人——领带紧,鞋子紧,日程紧,自我控制也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