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旌鼓如荼(第4/8页)

冯慎取出绢帕一块,将碱水在上面滴了几滴。可等了半天,绢帕上却未显红迹。

“莫非剂量不足?”冯慎索性又多洒了些。

可整瓶碱水都控干倒罄了,绢帕除了变湿外,仍旧是素面如常。

正纳闷儿着,书房门突然大开,香瓜闯了进来:“冯大哥冯大哥……俺把他们打发走啦!”

冯慎一看,暗暗叫苦。之前来的仓促,竟忘记闩门。

“咦?”香瓜往书案上一瞧,问道,“那是啥啊?”

“没什么!”冯慎赶紧以身相蔽,“香瓜你先出去……”

香瓜哪里肯听?一个闪身,绕至桌前便抓。冯慎要拦没拦住,绢帕被香瓜抢在手里。

“好端端的帕子,咋还弄湿了?”香瓜脸上一红,“冯大哥……这是给俺的吗?”

“不要胡闹!”冯慎叱了一句,夺回绢帕。

之前,香瓜曾抱过那断头鸡,衣袖无意间沾了些鸡血。与冯慎这番争夺,袖口血污蹭在帕上,融着碱水,洇开好大一块。

“糟了!”冯慎急得顿足跌脚,“这可是紧要的物证!”

“啊?”见闯了祸,香瓜吓坏了,“俺……俺不是有心的……”

冯慎无暇责骂,只是手忙脚乱地去擦抹。才抹了两下,冯慎猛然惊住,颤着嗓音,高唤了声“香瓜!”

听动静不对,香瓜打了个哆嗦,以为冯慎要骂,掉头就想跑。

“香瓜!”冯慎一把拉住,激动道,“你真是个福星啊!”

“啥?”香瓜怔了,嚅嚅道,“冯大哥……你被俺气糊涂了吧?”

冯慎顾不上多说,从香瓜袖上又揩些血,涂在帕上。香瓜大气也不敢出,躲在一旁,偷眼观瞧。

血水越洇越散,将整条帕子染红。但那片赤色,却分作浓淡。一些丝痕图迹,渐渐显透出来。

冯慎为探究竟,找香瓜借了发簪。用簪角在帕上拨瞧一阵后,这才窥出了门道。

原来,那帕不全是绢丝织成。其间,竟还编夹着银发!蚕丝、白发,色泽甚为相近,又皆是洁爽光滑。倘使无人点破,寻常哪可辨别?然丝性柔润,极易吸染;发质韧固,油水难渗。若非香瓜误打误撞,冯慎还不知苦想到几时!

随着图迹慢慢清晰,冯慎也看得入神。香瓜见状,轻拽了下他衣角:“冯大哥,这帕上条条杠杠的……你看出什么来了?”

冯慎一时欣喜,却忘了避开香瓜,经她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不知为妙!方才所见,切不可透于他人。一旦有失,必惹来杀身大祸!”

“嗯!”见冯慎满脸郑重,香瓜使劲点点头,“俺谁也不说!”

既然探出了秘密,少不得要报于府尹。冯慎打发走香瓜后,把八块帕子贴身藏了,便准备出门。

临行前,冯慎刻意乔装了一番,特地从冯全那里借了套褂子。他一路上谨慎避人,悄悄来在顺天府后衙暗门。趁附近无人,冯慎在门框边取下块砖,探手将里面细绳,拉动几下。

那细绳暗经廊庑,秘通内堂廨署。只要外头一摇绳,悬于厅上的小铃铛便会轻轻作响。

听得铃响,府尹便知冯慎来了,他撂笔出门,将值哨差役差调他处后,这才将冯慎迎进来。

“大人,”冯慎声音虽低,却掩不住满腔激动,“卑职……已探出帕中秘密了!”

“妙极!”府尹亦欣喜不止,“究竟是何种门道?”

冯慎忙将沾血绢帕取出,向府尹禀明玄机。为窥得全豹,二人决定将剩下七条帕子也依法而试。

只是衙署内,不曾养得活禽,仓促间,无法取得鸡血。正犯着愁,冯慎一眼瞥到了府尹公案。平时,衙门里少不得要批盖画押,故常备着些研调印泥的朱膘。

这朱膘遇水而释,色泽赤红,与那鸡血如出一辙。二人调好朱膘后,便将其余绢帕一一涂染。

不多久,帕间暗藏的印记,全显了出来。冯慎拼摆一阵后,竟凑成一幅硕大的图画。图的四边,各绘着龙、虎、雀、玄。可中间部分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信手涂鸦。不少地方,仅是廖点数笔,时而稠密,时而稀疏。似字而非字,类图却非图。

沉吟半响,府尹问道:“贤侄可瞧出了什么?”

冯慎摇摇头,道:“此图星罗棋布,却又杂乱无章……卑职也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