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丽泽的情人(第8/9页)

整件事发展下去,德雷克会如何对待丽姬?他纳闷。她这次将被丢到哪个废铁堆去?

车子来到隧道口,时速几乎减到零。奔驰车紧跟在后。杰里让头往前垂。双手掩盖鼠蹊,前后摇摆,痛苦呻吟。如哨兵站的临时警察哨里,有华人警官好奇地观望。

“他过来的话,告诉他车上有人喝醉了,”吉勒姆说得怒气冲冲,“让他瞧瞧吐得一地的脏东西。”

车子爬进隧道。北向的两线车道因天气不佳而塞爆。吉勒姆转进右车道。奔驰车开到他们左边。通过后视镜,杰里以半闭的眼睛看到一辆棕色面包车慢慢开下来,跟在后面。

“给我零钱,”吉勒姆说,“我下车会用到。”

法恩伸手进口袋,只用一手。

隆隆引擎声敲击着隧道。这时响起一阵叫嚣声。其他人也跟进。团团包围的雾气,增添了汽车废气的恶臭。法恩关上车窗。嘈杂声加大,回音阵阵,车身也跟着振动。杰里双手捂住耳朵。

“抱歉。又想吐了。”

不过这次他倚向法恩,逼得法恩暗骂“肮脏的杂种”,赶紧摇下车窗,这时杰里一头撞向他的脸下半部,手肘向下掼进他的鼠蹊。一面开车又必须一面自卫的吉勒姆,被杰里以手刀砍在肩窝与锁骨之间。这一招出击时手臂放松,在最后关头才将速度转为力量,直劈而下,砍得吉勒姆尖叫“天啊!”跳出驾驶座,车子也应声偏向右侧。法恩一手搂住杰里脖子,另一手想压住杰里的头,眼看杰里是死路一条。然而沙拉特教过一招,在拥挤的空间中可以使出“虎爪”,掌心底部朝上掐住敌人气管,手臂保持弯曲,手指向后施压,以增加张力。杰里使出这一招,法恩一头撞向后车窗,力道之猛,安全玻璃被撞出辐射裂痕。奔驰车上两名美国人继续注视前方,仿佛正前往参加国葬仪式。他考虑以食指与拇指掐住法恩的气管,却觉得没有必要。他从法恩皮带取回自己的手枪,打开右车门。吉勒姆情急之下扑向他,扯下西装手肘以下的袖子。杰里这件蓝色西装忠实可靠,可惜已年代久远。杰里把手枪对准他的手挥过去,看见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法恩一腿踏出,但杰里关门夹上,听见他又大叫:“杂种!”之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市区跑,逆车流而行。他在动弹不得的车辆间蛇行跳跃,冲出隧道,往上坡跑,一直跑到哨兵小屋。他好像听见吉勒姆的喊叫。他好像听见枪响,不过有可能只是汽车逆火的声音。他的鼠蹊疼痛难忍,却在痛苦的刺激下跑得更快。路边一名警察对他大喊,另一名则伸手拦他,却被他推开。警察看他是欧洲人,再放他一马。他跑到拦下出租车为止。司机听不懂英文,因此他只好用手指。“对,就这样,伙计。这里往上。左转,可恶的白痴。就这样。”——最后终于到了她的公寓区。

他不知道史迈利与科林斯是否仍在,也不清楚柯有没有来,也许连老刁也一起来,但他所剩时间不多,无法玩把戏来探个究竟。他不敢按铃,因为他知道会被窃听。他从皮夹取出名片,潦草写了几个字,插进送信孔,半蹲守候,又发抖又冒汗又喘气,活像一匹拉车马,一面仔细听她的脚步声,照料鼠蹊。他等了一个世纪,门总算打开,她站在门口盯着他,他则极力直起身子。

“天啊,是日行一善先生。”她喃喃地说。她脂粉未施,瑞卡度的爪痕既深且红。她并没有哭;他不认为她哭过,但她的脸看来比其他部位显得更老。为了谈话,他拉她到走廊上,她并没有抗拒。他指着通往防火梯的门。

“五秒钟后到另一边等我,听见没?别打电话给任何人,走开时别太大声,也别问任何傻问题。带些暖和的衣服。好了,快去。别拖拖拉拉。拜托。”

她看着杰里,看着他被撕断的袖子,以及汗湿的西装,蓬乱的额发吊在眼前。

“不听我的就等死,”他说,“相信我。死得很惨。”

她单独走回公寓,门也不关。但她很快就出来,为了安全起见连门也没关上。来到防火梯,他走在前头。她背了肩袋,穿上皮外套。她帮杰里带来一件羊毛衫,好换掉破西装,他猜是德雷克的衣服,因为尺寸小了一号,但他仍设法把自己挤进去。他清光了西装口袋,放进她的包包,将西装扔进垃圾口。她一路不做声跟着他,他两度回头确定她是否跟了过来。来到楼下,他先探查网状玻璃窗外的动静,及时退后看见摇滚客本人,由体型沉重的部署陪同,前来门房的小亭,出示警察证。他们顺着阶梯一路走到停车场,她说:“我们去开那艘红色独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