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黄金线(第4/9页)

“看来他们真辛苦。”马铁娄大声说。

电话铃响。马铁娄的另一个哑巴助手过去接听,然后一手捂住话筒。

“追捕对象伍芝刚回家,长官,”他对史迈利说,“开车开了一小时,刚在附近停好车,麦可说听起来好像她正在放洗澡水,所以大概准备待会儿再出门。”

“她一个人?”史迈利面无表情地说。是个问句。

“她一个人吗,麦可?”他猛笑一声。“我打赌你会,你这个龌龊王八。对,长官,只有女士一个人,正在洗澡,监听的麦可问,什么时候才能装摄影机。麦可,女士有没有在浴室唱歌?”他挂掉电话。“她没有唱歌。”

“默非,继续报告战情。”马铁娄脱口而出。

史迈利希望再演练一次拦截计划,他说。

“没问题,乔治!请便!导演是你,记得吧?”

“或许可以再看一下蒲苔岛这张大地图吧?然后再请默非为我们解说,可以吗?”

“可以,乔治,当然可以!”马铁娄大喊,因此默非继续讲解,这次动用了教鞭。海军情报观察站在这里,长官……经常与基地维持双向通讯,长官……靠岸地带两海里内全无部署……柯的船开始转回香港时,海军情报将立刻通知基地,长官……柯的船一进港,拦截将由一般英国警船进行……美国也将提供反向情报,只旁观,发生无法预见的情况时才加以支持……

对于每一细节,史迈利拘谨地点头表示听到。

“再怎么说,小马,”期间他插嘴,“一旦柯把纳尔森弄上船后,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对吧?蒲苔岛在中国海域的边缘。不往我们这边走,就无处可去了。”

吉勒姆边听边想着,总有一天,乔治会碰上以下两件事之一。他不是会停止关心一切,就是会因内心矛盾百出而害死他。如果他停止关心,他主导情报行动的功力将减半。如果他不停止关心,他那小小的胸腔会因拼命想为我们的行动寻找解释而爆炸。凄惨的是,史迈利自己在与高级长官进行不列入记录的闲聊时,一一说明令他进退维谷的问题,让吉勒姆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尴尬。史迈利当时说,为维护我们的人性而采取不人道的手法,为维护同情心而铁石心肠,为维护我们的差异性而团结一致。长官怒气贲张,鱼贯退席以示抗议。乔治为什么不闭上鸟嘴乖乖做事,何必将自己的信念掏出来,当众擦拭,擦到缺陷毕露?康妮甚至凑着吉勒姆的耳朵,喃喃说了一句俄国格言,坚持要扯上卡拉。

“该不会发生战争吧,彼得亲亲?”她以放心的口吻对他说过,捏捏他的手,他则牵着康妮走在走廊上。“但是在为和平奋斗的过程中,我们会全力以赴,愿上帝保佑老狐狸。我敢打赌,他做的这件事,人民委员会也不会对他感激涕零。”

一阵重击声令吉勒姆转身。法恩又在调动戏院椅子了。他瞧见了吉勒姆,鼻孔朝天,摆出粗鲁无礼的窃笑。

“他脑子坏了。”吉勒姆心想,不禁打了个寒战。

基于不同原因,法恩最近也让吉勒姆认真焦虑起来。两天前,在吉勒姆陪同下,他主导了一件怵目惊心的事件。史迈利一如往常单独出游。为了消磨时间,吉勒姆租了一辆车,开车载法恩到中国边界,让他对着神秘山丘窃笑闷哼。回程途中,他们停在乡下的红绿灯前,这时一个华人男孩开着本田车停在旁边。开车的是吉勒姆。法恩坐在前座。法恩将车窗摇下,脱下夹克,左手靠在车门上,欣赏在希尔顿购物厅新买的镀金手表。正当车子要开走时,华人男孩竟朝手表猛扑,可惜法恩手脚更快,他抓住男孩的手腕,紧抓不放,拖着他走,男孩则挣扎着想脱身。吉勒姆开了约莫五十码才发现不对劲,立刻停车,而法恩正在等待这一刻。在吉勒姆来得及制止他之前,他跳下车,一把将男孩从本田车里拉出来,将他带到路边,打断他双手,然后笑着回到车上。吉勒姆生怕丑闻缠身,开快车逃离现场,留下尖叫的男孩盯着两条无力垂摆的手臂看。回到香港后,他决心立刻向乔治报告法恩的好事,然而法恩走运,过了八小时史迈利才现身,这时吉勒姆认为值得让乔治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因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