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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总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在干什么。如果史迈利问老妈妈们,或者最受欢迎的比尔·海顿进来问同样的问题,她们只是摇摇头,或者向着天上不作声地抬一下眉毛,这种温和的眼色说的是:“病入膏肓。我们不想扫他的兴,反正这个伟大人物的事业快要结束了。”但是史迈利知道——他现在一边耐心地翻阅一卷卷档案,复杂的头脑里有个角落还在回忆伊琳娜给里基·塔尔的信——史迈利知道,而且因此感到很宽慰,原来他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进行这个探索的人,老总的阴魂一直是他的同伴,只是没有陪他到最后而已,要不是作证计划在最后一分钟让他送了命,很可能会陪他一路走完。

又是吃早饭的时候了,半生不熟的香肠和煮得过熟的番茄并不能吸引那个抑郁的威尔士人。

“你还要这些资料吗,”拉康问,“还是已经用完了?它们对问题没有多大帮助,因为其中甚至连报告也没有。”

“今天晚上还要用一下。”

“我想你自己也发现了,你的脸色真难看。”

他自己并没有发现,但是当他回到贝瓦特街的住处时,他从安恩美丽的镀金镜子中,看到自己眼眶发红,胖乎乎的脸颊尽是疲惫的皱纹。他微微睡了一下,又去干他神秘的勾当了。傍晚的时候,拉康早在那里等他。史迈利二话不说,径自继续阅读文件。

根据档案里的资料,那份海军情报文件在六个星期内没有下文。国防部其他部门对这个文件像海军部一样有兴趣,外交部则说:“此一文件对苏联侵略意图作了极好的侧面说明。”不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勒莱恩坚决要求对这份资料加以特殊处理,但是他好像是个没有带兵的司令。拉康冷冰冰地提到“没有及时听到下文”,因此向大臣建议,说他“和海军部一起分析一下情况”。根据档案来看,老总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他可能是按兵不动,等事情过去。在这期间,财政部的一位莫斯科观察家指出,白厅在近几年中已经碰到过不少这种情况了:先是得到一份令人鼓舞的情报,后来不见动静,甚至更糟的是,出现一场丑闻。

他错了。到了第七个星期,阿勒莱恩在同一天宣布得到了三份巫术的新情报,都是苏联各部门之间的秘密通讯,不过内容各不相同。

根据拉康做的摘要,巫术第二号情报是谈经互会中的紧张关系,谈到西方贸易对经互会较弱的会员国的腐化影响。用圆场的话来说,这是罗埃·布兰德工作范围内的一个典型报告,所牵涉问题就是那个以匈牙利为基地的阿格拉瓦特谍报网多年来打听不到的问题。外交部的一位客户写道:“从天而降的好资料,且有确凿的旁证。”

巫术第三号情报讲的是匈牙利修正主义和卡达在政界和学术界加紧肃清的情况:写报告的人借用赫鲁晓夫很久以前新创的一句话说,要使匈牙利停止流言飞语,最好的办法是再杀几个知识分子。这又是罗埃·布兰德的工作范围。外交部那个评论员又说,“对于那些认为苏联对附庸国采取怀柔政策的人来说,这是个使人头脑清醒的警告。”

这两份情报基本上都是背景资料性质。而巫术第四号情报却不然,它共有六十页,一些客户都认为独一无二。这是一份苏联外交部针对与声望下滑的美国总统进行谈判的技术性利弊分析。总之,结论是,向美国总统丢一块骨头,让他对选民有所交代,苏联可以在即将举行的多弹头核武谈判中换得有价值的让步。但是结论中指出,不宜使美国明显感到自己是输家,因为这可能使五角大楼采取报复性或先发制人的政策。这份情报是比尔·海顿的工作范围。但是海顿在给阿勒莱恩的一份令人感动的备忘录中自己也说,他搞苏联核武二十五年,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好的资料。这份备忘录未得海顿同意,就立即送呈大臣一份副本,归入内阁办公室档案。

他最后说:“除非我完全弄错了,否则,我们的美国同行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我知道现在为时尚早,但是我的确认为,任何人将此资料拿给华盛顿,都可以获得重赏。的确,如果巫师能保持此标准,我敢预言,美国情报局中的任何货色我们都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