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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来收拾残局。”史迈利给她提示说,他俩都笑了,不过乔治的笑是假的。
“亲我一下,乔治,亲康妮一下。”
她带他从菜园出去,那是她房客走的一条路,她说他一定喜欢走这条路,不喜欢走另外一条路,免得看到隔壁花园那头哈里逊公司新盖的一排难看的平房。天空在下毛毛雨,夜雾之中隐约可以看到几颗淡淡的星星。在马路上,卡车隆隆而过,穿过夜幕,向北驶去。康妮突然害怕起来,抓住了他。
“你真淘气,乔治,你听到没有?你瞧着我,别瞧那边,那边尽是霓虹灯和罪恶的渊薮。亲一亲我。全世界坏人到处都在糟蹋我们的时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为什么?”
“我没有帮他们,康妮。”
“当然你在帮他们。瞧着我。那时候才是好时光,你听见吗?真正的好时光。那时候英国人可以感到骄傲自豪。现在也应该让他们感到骄傲自豪。”
“这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事。”
她把他的脸拉到自己的前面,于是他就亲了她的嘴。
“可怜的人儿,”她喘着粗气,可能不是由于某一种感情,而是多种感情的交错,像混合酒一样在她身上掺和在一起,“可怜的人儿。为大英帝国受到的训练,为统治海洋受到的训练。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都被夺走了,一去不复返了。你们是最后一代了,乔治,你和比尔。可恶的潘西只是个跑龙套的。”他早知道会这样收场,不过没有想到这么难堪。每年圣诞节在圆场各个角落里举行的小酒会上,他总要一遍又一遍地听她说同样的事情。“你不知道米尔邦兹吧?”她问。
“什么米尔邦兹?”
“我哥哥的房子。很漂亮的帕拉底欧式建筑,有可爱的花园,在纽伯雷附近。后来修马路,砰,砰,建起了高速公路,把花园都占了。你知道,我是在那里长大的。他们还没有把沙拉特卖了吧?我担心总有一天他们会把它卖了。”
“他们没有。”
他一心只想摆脱她,但是她把他抓得更紧了,他可以感到她的心房贴着他在跳动。
“如果情况不好,就别回来见我。答应吗?我太老了,本性难改。我希望你们都像过去我所认识的那样留在我的记忆中,个个都是可爱的孩子。”
他不想就这样把她丢在黑暗中,在树丛下跌跌撞撞,所以他又送她走回半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当他朝马路上走去时,他听到她又在哼歌了,声音很大,简直是尖叫。可是与他心中当时感到的乱哄哄相比,这算不得什么,在这漆黑黑的夜里,加上一个天晓得最后会有什么结局的心境,使他的心中感到一阵阵惊慌、愤怒和难受。
他搭了一列慢车到斯劳,在那里孟德尔租了一辆汽车在等他。他们驱车慢慢驶向伦敦的橘黄色城市夜空时,他听了彼得·吉勒姆调查的汇报。孟德尔说,值班记事册上没有四月十日到十一日夜间的记载。那几页被刮胡刀割去了。同一天夜里警卫保管的签到本也不见了,还有收发报登记簿也是如此。
“彼得认为这是最近发生的事。下一页上写着一个条子说‘如欲查询,请询问伦敦站站长’。是伊斯特哈斯的笔迹,日期是星期五。”
“上星期五?”史迈利转身问,他转身太急了,身上系的安全带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那是塔尔到英国的那一天。”
“这都是彼得说的。”孟德尔岿然不动。
最后,关于又名伊夫洛夫的拉宾,还有文化参事阿力克赛·亚力山德罗维奇·波里雅科夫,苏联驻伦敦大使馆的这两个人,在托比·伊斯特哈斯的点路灯组的报告中,都没有什么不利的痕迹。两人都受到了调查,两人都列为丙级:最干净的一级。拉宾在一年前奉命调回莫斯科。
孟德尔的公文包中还带来了吉勒姆拍的照片,那是他在布里克斯顿的调查结果,冲洗以后放大了。到接近帕丁顿车站的地方,史迈利下了车,孟德尔从车门中把皮包交给他。
“你不要我跟你去吗?”孟德尔问。
“谢谢你。只有一百码远。”
“幸亏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是啊。”
“有的人要睡觉。”
“晚安。”
孟德尔仍举着皮包。他说:“我也许找到学校了,在汤顿附近一个叫瑟斯古德的学校。他先在伯克郡代了半学期的课,后来又转到萨默塞特去了。听说买了一辆旅行拖车。要调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