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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哪!你可千万不要说我们没有。”奥马拉说。

“还有,我绝对相信苏联当局的话,无论在任何时候,他们与西方国家交换科学知识时,他们总是稳赚不赔。”温特尔说话时,他的头一下子倒向我这边,一下子倒向奈德那边,活像是铁路信号灯,他的手掌心朝上,苦恼似的抵着他的大腿,“他们也有文化,不过不是你们那种将艺术和科学混为一谈的文化;而是那种完人的文艺复兴式梦想。我自己本身并不是什么很有文化的人,我没有时间。但对有兴趣研究的人,他们的文化一直是在那儿的。当然,我也了解,有人并不赞同我的讲法;不过没关系,我所说的话中,有的只不过是恭维之辞罢了。”

讲到这儿,温特尔需要擤一擤鼻子了。为了擤鼻子,温特尔先把他的手帕摊开放在膝上,再用手指尖顶着它准备开始擤。奈德抓住了这个大好时机赶紧开了口。

“呃,现在,我想是不是可以来看看你给弗克斯霍尔少校的那几个苏联科学家名字。”他说着,把我手中握着的那一束文件拿了过去。

此刻,我们已经进展到来访的真正主题上了。房间里的四个人中,我想也只有温特尔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我看见奥马拉那泛黄的眼珠子已经抬了起来,带着一种既忧郁又机敏的眼神研究着奈德的脸。

奈德一张一张像发牌似的翻着那束文件。在文件上,他已用绿笔先把名字圈了出来。这些人当中,有两人已经知道是过世的了,另有一人目前被整肃。他在测试温特尔的记忆力,预先提示他哪一件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塞吉?温特尔说。老天!对!就是塞吉!但是,他当时有另外一个名字呢?波普夫?波普维奇?对啦!是普洛托波普夫!塞吉·普洛托波普夫。他是燃油工程专家。

奈德耐心地诱导他,已经说出三个名字了,再来试试第四个。他引导着温特尔,再度唤起了他的回忆:“呃,再想一秒钟,想不出来再说不,也还不迟。真的记不得吗?好,我们再来试一试沙维列夫。”

“又来了?”

短短时间内,我注意到温特尔像一般的英国人一样,对俄国人的姓氏并不怎么灵光,但是对于他们的名字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沙维列夫。”奈德重复道。我又再次看见奥马拉的目光盯着他。奈德盯着手中的文件,他的样子让人看来也许是有一些太过于随便。“对,就是沙维列夫。”他念着那份文件,“‘年轻,有理想,健谈,自称是人道主义者。他专攻粒子物理,是在列宁格勒长大的。’这是根据你对弗克斯霍尔所说的,是在许久许久以前说的。我漏掉了什么没有,比方你不输给他?沙维列夫?”

温特尔笑了,笑容中带着讶异。“那么,这的确是他的名字啰?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对我来说,他仍然是叶可夫,你知道吗?”

“非常好,叶可夫·沙维列夫。你还记得他父亲或祖父的名字吗?”

温特尔摇了摇头,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除了对他原始的描述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我们必须等待。温特尔对时间的观念和我们的不一样。并且,看了他一脸不自然的笑容,我们也知道他的幽默感也和我们不同。

“叶可夫是个极其敏感的人。我们不敢在全体会议上问他问题,而得在会议完后,有点仓促地扯扯衣袖引他注意,才问:‘对不起,先生,能否请教你一点问题?’记住!得是个好问题。他们也说,他是个非常有素养的人,有他自己的一套方式。我听说他在诗朗诵会上大出风头呢,而他的确是有一套。”

温特尔的声音渐渐变小了,我怕他是想要杜撰了。有些人没什么话可讲,但还是想让你继续不停地听他讲下去,就经常会这么做。还好,他只是回到他的记忆里去搜寻搜寻;或者,他只是想用他的手指敲一敲脑袋,把他那尘封已久的记忆给唤回来。

“叶可夫总是在人群之间游荡来游荡去。”他说,脸上还带着那种充满优越感的笑容,令人生厌,“他总是窝在一张椅子边上,很热心地听人家讨论。他的父亲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他们说他父亲也是一个科学家,但是后来被枪决了。他们杀人就像杀蚂蚁一样。有一大堆的科学家就是这样被他们杀了,不是吗?我在报纸上读到的。即或他们没有被杀害,也会被关在监牢里了。他们最好的飞机都是像图波列夫、彼特里亚可夫、科罗廖夫这些最伟大的航空技术明星在监牢里设计出来的。雷姆辛是在监牢里研究出一种热引擎用的锅炉。他们最原始的火箭研究计划也是在监牢里面完成的,是由科罗廖夫主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