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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拿那个杀手怎么了?”

“安迪,他们又把他抓来审问一番,所以他就屈服了,作出第二份自白,说他这辈子从没见过米盖尔。下达指令的是个留胡子戴墨镜的男士,他只在西泽花园饭店的大厅见过一次,而且当时还停电。”

“没有人抗议吗?”

潘戴尔早就开始摇头,“艾尔尼·狄嘉多和一票搞人权的圣人试过,但是和往常一样,他们的抗议就像砸在石头地面,只留下一道信任的鸿沟。”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脱口而出。但他像货车出轨的司机,努力回到正途。“其实艾尔尼也不是老像大家以为得那么崇高。”

“谁说的?”

“同个圈子的,安迪,消息灵通的圈子。”

“意思是他也像其他人一样伺机而动?”

“听说是这样。”潘戴尔神秘兮兮,垂下眼帘,推心置腹地说。“我不能再多说了,希望你别介意。如果我不谨慎一点,就会说出有违露伊莎最佳利益的事。”

“那支票呢?”

潘戴尔很不自在地发现,就像那时在店里,欧斯纳德脸上那对小眼睛,在温和的表面变成两个黑暗针孔。

“恶意伪造,安迪,你不也一直这样认为?”潘戴尔回答道,觉得自己的两颊燃烧起来。“涉案的银行出纳被解雇了,我很欣慰地说,所以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当然,其中有些白种绅士。白种人在巴拿马扮演很重要的角色,比大部分人了解的还重要。”

“天杀的,什么意思?”欧斯纳德问,眼睛仍紧盯着他。

意思是,潘戴尔瞥见一个名叫韩克的荷兰人,那家伙习惯和人没来由地乱握手,掏心掏肺地咕咕哝哝,讲些杂七杂八的事。

“共济会,安迪,”他这回认真躲开欧斯纳德凝视的目光,“秘密社团。主业会。上流阶级的巫毒教。再买个保险,以防宗教不管用。邪教迷信盛行的地方,巴拿马。你该看看我们一周两次疯彩票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欧斯纳德压低声音,让音量无法超出桌子的范围之外。

“两个方式,安迪。”

“什么?”

“嗯,一个我称之为葡萄藤21,也就是我那些绅士们星期四傍晚的聚会。他们很喜欢在我店里聊些真心话,喝杯小酒。”

“第二个方式?”又是紧迫盯人的凝视。

“安迪,如果我告诉你,我那间试衣间的墙壁听到的告解比教堂里的神父还多,我岂不是出卖他们了?”

但是,还有第三个方式,潘戴尔没提。或许他自己沉迷其中而毫不自知。也就是裁缝工作。那是改善人们的工作。那是裁剪、塑型的工作,让人们可以成为他内在世界可堪理解的成员。是说服力。远远跑在前头等着他们追上来。会让人变得更伟大或更渺小,单视他们提升或威胁他的存在而定。缩小狄嘉多,放大米盖尔。而哈瑞·潘戴尔像软木塞漂在水上。这是潘戴尔在狱中学来,且在婚姻中日益精进的生存法则,目的是让自己在充满敌意的世界里感到惬意自在,让自己觉得可以忍受,让自己找到助力,让自己不再浑身是刺。

“当然啰,老米盖尔现在打算的是,”潘戴尔继续说,灵巧地摆脱欧斯纳德的凝视,微笑环顾室内,“享受他最后的春天,我会这么说。干我这行看得可多啦。前一天还是朝九晚五的好爸爸,好丈夫,一年做个几套衣服。一到五十岁的隔天,就跑来做双色的鹿皮裤和鲜黄外套,然后他们的老婆不停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看见他们。”

然而,尽管潘戴尔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欧斯纳德仍然没停止凝视。那双敏捷的棕色狐狸眼仍然盯着潘戴尔。如果有人在这团混乱中还肯费事仔细察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表情犹如发现金矿的人,不知道该跑去找外援,还是自己独力开挖。

一队狂欢作乐的人大军压境。潘戴尔爱他们中的每一个:

朱利叶斯,我的天哪,看见你真是太好了。先生!见过安迪,我的好朋友——法国债券经理人,安迪,他的账单有问题喔。

莫狄,太好了,先生——基辅来的年轻投机客,安迪,是新一波的阿许肯纳吉斯22新移民,这让我想起我的班尼叔叔——莫狄,来向安迪打个招呼吧。

日本贸易中心年轻潇洒的和夫先生和他的娃娃新娘,城里最美的一对璧人——平安,先生!夫人,致上我最高的敬意——三套西装加备用的长裤,但我还是没办法告诉你他的另一面,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