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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下一个任务是把这些磁带在我身上藏好。自从我穿上这身哈里斯牌运动上衣以来,我第二次对它心生谢意。衣服的内袋太大了,简直就是专为此项任务度身定制的。我那身灰色法兰绒长裤的裤带同样放得下不少东西,但我的笔记本是用活页扣通过圆环固定的活页硬夹,不能对折。我正想着怎么处理,突然听见菲利普在对我说话,用的是他在讲台上使用的那种温和的声音。
“布莱恩,好伙计。你在这里啊!我一直想要恭喜你一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正站在门口,一只胳膊放在门框上,胳膊上套着粉红色长袖,脚上则穿着一双无带便鞋,双腿很舒适地交叉着。我直觉地想要表现得礼貌一点,但及时记起,在经历如此巅峰表演之后,我更可能表现得无精打采,脾气也会变坏。
“很高兴你喜欢。”我说道。
“在收拾东西?”
“没错。”
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我把我的一本笔记本扔进焚烧袋里。我转过身来,发现菲利普就站在我面前。他看见我上腹部鼓起的磁带没有?他伸出双手,我以为他是要抓住那些磁带,但他没有。他的双手从我身旁伸了过去,从焚烧袋里把我那本笔记本取了回来。
“嗯,我得说,”他舔了舔手指,草草地翻阅着我用铅笔所做的记录,“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希腊文,不是吗?我一点儿也看不懂。即使是希腊人来看,他们也同样会一窍不通。”
“安德森先生称之为巴比伦楔形文字。”我说道。
“页边空白处里的旋转记号是什么东西?”
“给我自己看的速记符号。”
“它们能告诉你些什么?”
“风格特征。暗讽。当我翻译时需要注意的东西。”
“比如?”
“当做问句的陈述句。何时某些话可视作玩笑,何时却不行。讽刺。翻译时,不能给讽刺语气造势,那不起沟通作用。”
“真是太有趣了。你把这些都记在脑海里?”
“事实上没有。而这就是我要记录下来的原因。”
他就像希思罗机场的海关官员,见你是一名“斑马”,就把你从到达旅客队列里拉出来。他不问你把可卡因藏在什么地方,或者你是否参加过“基地”组织的训练课程。他只想一边听你说你在哪里度假,你住的旅店好不好,一边观察着你的身体反应与目光闪烁的频率,等着你的音调发生能够说明问题的变化。
“嗯,我对你的表现印象非常深刻。你做得很好。无论是在楼上,还是在楼下,在每个地方都非常棒。”他把那本笔记本放回焚烧袋里,这样说,“我听说你结婚了,妻子是一个知名记者?”
“对。”
“我听说她很漂亮。”
“人们都这样说。”
“你们一定很美满。”
“确实如此。”
“嗯,你要记得,对枕边人说话不慎的代价是丧命。”
他走了。为了确认他确实已经走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地下室楼梯顶部,刚好看见他消失在墙角。小山上斯拜德和他的手下仍然在忙碌着。我回到策划室,取回焚烧袋里的那本笔记本,又收好另外三本。我从架子上拿了四本新笔记本,将其封面弄皱,又按原来用过的那几本的样子进行编号,然后把它们当做替代品放到焚烧袋里。我的口袋跟裤带放得满满的,几乎就要爆了。我在背部最窄处放了两本笔记本,又在每个口袋里各放了一本,费劲地爬上地下室楼梯,顺着有遮盖的过道回到我的卧室,那里相对安全。
终于踏上返英之旅了!我们现在离海平面三千英尺,飞机上每个铁笼似的座位上都有人在自由地狂欢,为什么不呢?我们又变回了自己。我们这一帮兄弟,二十四小时前乘着同样一架无名飞机从卢顿机场出发,现在兴高采烈地回家了,口袋里装着一份合同,一切就绪,胜利在望!菲利普没跟我们在一起。他去哪了我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可能他去见撒旦了。真希望如此啊!斯拜德头戴一顶他即兴制作的厨师帽,第一个从飞机通道装腔作势地走了过来,递给我们一些塑料盘子、大口酒杯及刀叉。在他之后安东也快步走了过来,他在腰上系了一张擦手巾当做围裙,手里拿着我们的无名捐赠者送的佛特能牌食品篮。我们的温柔巨人本尼紧跟着安东也走了过来,带来了一瓶冰冻香槟,大约有二夸脱。我们的大牌律师贾斯帕去的时候独自一人待在机尾,但他现在也无法抵挡这喜庆气氛的吸引了。没错,一开始他装作什么都不想吃、不想喝,但在本尼对他冷言冷语了一句而他又瞥见酒瓶上的商标之后,马上就起劲地大吃大喝起来。我也一样,因为一名尽职尽责的顶级口译员绝不能扫人兴致。我那个人造革旅行包就放在我头顶的网状吊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