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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是我。布莱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也没发生。山姆不在她的岗位上。我指望得到女性的同情心,但耳机里都是背景音里男人们的狂侃。她甚至懒得关掉麦克风。我想她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这样很不安全。我瞥了一眼伊梅尔达阿姨的手表。休会已经超时了。哈贾说他父亲跟一个抽雪茄的荷兰肥佬经营的公司在秘密接触,这家公司与我们这家无名财团敌对。他的话虽然不怎么可信,但似乎惹出大乱子来了。谁让他叫我“斑马”呢,活该!斯拜德还没从他去的地方回来,谁搞得懂他去哪里。这房子里有太多地方别人都没告诉过我,比如行动室、安东的监视组的监视哨,以及贾斯帕跟本尼所待的地方。但我不需要知道那些,不是吗?我只是口译员而已。每个人都需要知道那些,除了我。

我瞥了一下地图。哈贾与迪德纳已经分开了。可怜的迪德纳独自一人待在客房里。他可能正在草草地做着祈祷。哈贾自己一人回到观景台上,假设他赢了,那就是他的凯旋台。他要是知道就好了!我想像着他睁着暴突眼盯着大海,庆祝他已经搞砸了穆旺加扎的推进活动。代表弗兰科的小灯管没亮。可能他还跟穆旺加扎在王室房间里密谈。那地方不在我们的监听范围之内。录音只能留档。

我需要声音。我脑海里开始响起了各种非难声,汉娜的最响。我不喜欢这样。我可不是来这里让人批判的。我竭力为雇主们提供服务。我还能怎样?假装我没听见哈贾说的话?保密不说?我来这做事,人家也给我报酬。虽然这酬劳跟他们付给贾斯帕的相比只是九牛一毛。我是口译员。他们说话,我翻译。即使他们说了一些错误的东西,我也不会停止翻译。我不会像我的某些同行那样,审查、编辑、修改或编造自己要翻译的内容。别人说些什么,我就译什么。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不是安德森先生最喜欢的下属了,我也不会成为口译领域的天才了。无论涉及法律或商业,还是民事或军事,也不管对方肤色、种族或信仰是什么,我都会平等、公正地翻译他所说的话。我充当沟通双方的桥梁,完工就出局。

我又试着呼叫山姆,但她还是不在岗位上。背景声里男人们嘈杂的谈话声已经结束了。相反,由于山姆的粗心,我听到了菲利普的说话声,而且他的声音清楚得足够让我听明白他在讲些什么。他正在跟谁讲话谁也说不准,而且他说话的地方与行动室至少隔着一面墙。他的说话声穿墙而过,然后才传到山姆用的麦克风,但这并不影响我听清他的话。如果我耳机里传来苍蝇的咳嗽声,我也能告诉你它的年龄与性别。令我奇怪的是,此时菲利普的说话声和我联想到的那种洪亮高音很不相同。实际上,我很仔细地听他一开始时的吐字发音,才听出是他。他正在跟一个叫“马克”的男人说话。从菲利普专横的语气判断,马克应是他的下属。

菲利普:我要知道他的医生是谁,他的诊断书上写着什么。如果他接受过治疗,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治疗法。如果医生预测过他何时可以出院,我要知道具体时间。我还要知道他在病床上接见过谁,除了他妻子、女佣与保镖之外还有谁跟他在一起……不,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他妈的哪家医院,马克,那是你的工作,我们给你钱就是要让你做这种事的,何况你就在那里上班。嗯,看在耶稣基督的分上,开普敦有多少家心脏病医院?

通话结束了。我们这位顶级自由顾问的地位太显赫了,他甚至都没跟对方说再见。菲利普需要跟帕特通话。他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之后他说找帕特。

菲利普:名叫马里于斯,荷兰人,肥胖,四十几岁,抽雪茄。他最近在内罗毕,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现在就在那里。他在巴黎上过商学院,他是我们的老朋友大湖区联合采矿公司的代表。他还有其他什么身份没有?(其间有九十秒,菲利普间或说声“是”,表明他正在边听边记,跟我一样。最后)非常感谢,帕特。太好了。这些正是我所担心的,但情况还要更糟,是我们都不愿意知道的。非常感谢!再见!

现在我搞清了,那些很恼人的发音,不是débonnaire或légionnaire或militaire,而是Minière(矿);不是attaque,而是Lacs(湖区)。哈贾在谈论一家联合采矿公司,那个荷兰肥佬是该公司的驻非洲代表。我看见斯拜德站在系统机器的另一侧,检查着转台,换磁带,给新磁带作上标记。我拿开耳机,微笑着,想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好相处。